第89章 福祸_重生后,我对自己真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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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福祸

  郭渡大怒,紧接着,却陷入疑虑。

  前线来报,那秦姓小儿似有妖法。双方军队在黔江相会,己方船下波涛汹涌,战船几近倾覆,敌方却风平浪静。

  有人绘下这一幕,报予郭渡。郭渡凝视画卷许久,见一边天幕暗沉,黑云厚重,一面却晴空万里,一碧如洗。他自然不信这场景是真,偏偏所有渠道传来的消息,都告诉他:事实如此。

  郭渡终于开始考虑其他可能性。

  他面容静肃,问幕僚:“莫非天不助我?”

  幕僚们视线相对。

  其中正有与秦子游等人一同进入秘境的修士。

  有人站起来,拱手:“将军,这并非‘妖法’,而是仙术。”

  郭渡闻言,要此人分说。

  这修士沉吟片刻,说了声“得罪”,便抬手,召来郭渡案上茶盏。

  茶盏悬于空中,其中茶水涌出,在这修士手里变换成各种形状。起先只是水球,往后却是天地万物,有车有马,雕梁画柱。

  到最后,茶水一分为二,游龙戏珠。

  水龙追逐茶球,在屋内各处转了一遭,又围绕郭渡,用鼻子□□茶球。

  茶球被顶起,在郭渡四周滚动。水龙追去,张口,将茶球吞入腹中,身体胀大一圈。

  郭渡看着这一幕,惊疑不定。

  郭渡:“这是……”

  修士镇定自若,将茶水召回,重新落入杯内。

  茶盏又浮起,到回郭渡手边。郭渡回想着方才一幕幕,垂眸沉思。须臾之后,他抬手,揭起杯盖,看里面已经冷透了的茶水。

  那修士又笑一笑,说:“倒是让将军不能喝了。”

  语毕,一小撮火焰,在茶水中心冒出。

  郭渡喉结滚动。

  他看火焰窜高,转眼又消逝在杯里,茶水重新变得温热。

  这之后,郭渡抬眼。

  他的神情与方才大有不同。

  这年入秋,战局迅速变化。许昌异军突起,在其余双方陷入胶着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吞下明郡。

  **早早后悔自己为何要掺和云梦是非。他被江且歌带领的人马打到抱头鼠窜,加上明郡战事失利,**只愿龟缩于岭南。可惜的是,江且歌乘胜追击,柳莹亦要一鼓作气。

  这师兄妹二人在岭南相见。

  他们背后,都是千军万马。

  双方传音入密。江且歌笑道:“小莹,没想到,你我会在这里遇上。”

  柳莹之叫一声:“江师兄。”

  江且歌便长叹。败给秦子游后,他就决心退出这场逐鹿,只听秦子游调令。然而当下,偏偏面对师妹。

  江且歌左右为难。

  柳莹却说:“师兄不必如此。你我较量,这一回,我未必会输。”

  她是阵修!

  若来一场单打独斗,她或许的确不是江师兄的对手。可当下有灵气,可以借天地之灵以布阵。

  她布置良久。

  江且歌要打败她,总要近她的身。

  师兄善于以力破巧,可惜的是,这回,他们一样在炼气前期。

  江且歌听着,笑道:“小莹这样说,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柳莹严阵以待。

  这场对垒,持续到次年夏天。江且歌为攻,柳莹为守。江且歌很难破阵,同时,柳莹却也不能分心,总要留在岭南,修补阵法。

  她慢慢觉得,自己似乎做错决议。然而都走到这一步了,如何还能放手?

  随着时间推移,岭南、云梦、奉阳……皆有百姓目睹修士仙术。短短数月间,求仙问道之风传遍整个吴国国境。便是姑苏城中的陈天子,也看身侧人拿来一本不知从何而来的陈旧心法,殷殷劝他,或许有用。

  郭渡对那几个站出来的修士寄予厚望,迅速提拔。同时,也着一人拜师,欲修习仙家法诀。

  等前线节节败退的消息传来时,奉阳郡守府中,已经满是丹炉。

  郭渡沉溺于此。他改换主意,认为待自己踏入仙途,那当下所求,岂不是应有尽有?若他修为始终没有进益,那也敌不过仙师进攻。

  这场天下之争,彻底沦为修士们的斗法。战场风起云涌,有灵剑刺破云层,也有灵阵令百里无风。按说,寻常炼气修士,不该有如此威能。但进入秘境的,除去楚慎行外,皆是筑基修士。他们修为不及从前,眼界却开阔,知晓甚多,非一般炼气修士能比。

  有修士审时度势,认为秦子游或将走到最后一步,于是提前来投,好谋个一官半职,不让自己在秘境结束时一无所获。

  会稽、钟离二郡就这样落入秦子游之手。

  柳莹身在岭南,无暇分`身。她有抱负,却不得不考虑,自己被江且歌耽搁在此地,反倒忽略了背后。明郡、梅里接连被夺,许昌苟延残喘了一年,终究还是黯然退场。他的残部来寻柳莹,柳莹倒是愿意接受。但她知道,自己恐怕不能多做什么。

  进入秘境的第三年夏,天下九郡,只有奉阳、岭南二郡仍独立在外。

  转眼入秋。

  秦子游忙于整顿军情,又要改善民生。有人催他登基,初次听到时,秦子游觉得有些好笑。但往后,此类声音越来越大,连李君昊都说:“子游,你是该‘黄袍加身’了。”

  秦子游才开始考虑。他很小便知道自己要入仙途,所以没有和寻常人家读书郎一样,系统地习史,只是偶尔会去听人说书。

  是在进入这秘境之后,才知晓许多吴国过往。

  李君昊说“黄袍加身”,秦子游起先不知其中仍有典故。是之后,机关小雀黄裳扇着翅膀,飞到他肩头,向他叽叽喳喳讲述,他才恍然:“原来如此。”

  李君昊闲闲说:“不妨定个日子。你有何想要的吉兆,都好说。”

  他颇有兴致,摩拳擦掌。

  秦子游无奈,说:“也不必过于浮夸。”

  这是答应的意思了。李君昊笑一笑,打包票,“自然、自然。”

  这样忙忙碌碌中,秦子游仍旧抽时间出来,在自己生辰那日,为楚慎行做一碗汤饼。

  这算是师徒二人之间的惯例。

  这日,楚慎行运转完灵气周天,觉得丹田之内灵气浓稠,金丹轮廓清晰,俨然已经算半个金丹修士。他心头微喜,又考虑:或许仍然需要一个契机。

  可惜的是,姬卓的修行,还是太慢了。

  过去一年半时间,他依然停留在炼气前期。

  这其实算寻常修行速度。但对楚慎行来说,姬卓一日不进境,这秘境之中,便有许多东西不能出现,也算麻烦事。

  所以吃汤饼时,楚慎行还在考虑:是否要做些什么,稍稍推上一把?这么一说,唐迟棠倒是几番险些与姬卓相对,最后偏偏错过……

  过往一年有余,唐迟棠身在山林,对天下大势并不关心。但偶尔,她还是会和儒风寺其余人通信。

  她知道江且歌与柳莹对阵将近一年。李君昊还要和她打赌,想知道江且歌和柳莹哪边会先放弃。到这一步,唐迟棠却觉得,秦子游接下来瞄准奉阳,不欲理会岭南之事,就是看出来:柳莹怕是已有执念,只有让江且歌堂堂正正地输或赢,她才能放松。其中若有一点放水,柳莹都很容易产生心魔。

  唐迟棠因之有所忧虑,也去问江且歌。江且歌无奈,飞信符告诉唐迟棠,“我也这样想。原先只是准备把小莹拖在这里,哪能想到,她竟然这样认真。”停顿一下,考虑自己与秦子游那一场切磋,江且歌笑一笑,“不过说来,也是好事,小莹是该寻一个进境机遇。”

  唐迟棠又提到另一件事。

  她告诉诸人,自己确信,这秘境之中,时常出现幻境。自己已经在山林中见过师门一日覆灭,见过师尊身死道消,甚至见过几位师兄妹惨死在面前的场景。

  她看到天下生灵涂炭,看到饿殍遍地。

  然后唐迟棠知道,这些都是自己会害怕的东西。

  她说:“我疑心,这里有一只魇兽。这魇兽徘徊于山林,每到夜间,就将人吞入腹中,让人做一场噩梦……”

  唐迟棠问,有无其他人遇到此类状况。

  儒风寺师兄妹皆道没有。

  秦子游倒是若有所思:按照师尊的说法,此处原本就有一秘境。只是进入之后,师尊通过玉牌,启出另一个秘境,才有当下局面。而未至筑基的修士,大约就在原先该有的秘境之中。而唐迟棠那边的状况,恐怕也和这脱不开干系。

  他看楚慎行吃汤饼,顺口问了一句。

  楚慎行放下手中箸,语气悠悠,告诉徒儿:“的确如此。”

  秦子游眨一眨眼睛。他脸颊的线条没有年少时那样柔和,要硬朗一些,可眼睛依然大而明亮。楚慎行看他时,心理觉得可惜:这一年多里,子游不爱像是以前那样,和我逗趣玩乐。

  徒儿到底长大了。

  此时是傍晚,柔和的暮光从窗口照进来,落在师徒二人身上。

  楚慎行说:“魇兽……或许吧,我虽未听说魇兽可以长在瘴气中,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她恐怕是遇上两个秘境交界、融合的地方,所以这样频繁地‘噩梦’。”

  秦子游忧心,问楚慎行:“这待唐仙子是福是祸?”

  楚慎行说:“看她如何应对。”

  秦子游松一口气。

  他转而说起其他事:既要“登基”,总该定一个国号。李君昊拟了几个字,秦子游看过,觉得都差不了多少。他一一数给楚慎行,楚慎行含笑听。他看秦子游,心想,我十九岁、二十岁时哪有这样的烦恼?

  楚慎行又一次清晰觉得,徒儿已经与自己大有不同了。

  他看眼前青年,看到秦子游俊秀眉眼,挺而秀的鼻梁……楚慎行仍然是在欣赏“自己”,但被他长久看着,秦子游声音渐轻。

  他眨动一下眼睛,少顷,方继续:“李君昊说,若着实不能决断,便取家乡名。我从平昌来,那国号,定做‘昌’也不错。”

  楚慎行听了,考虑一下,说:“是不错。”

  秦子游便笑一笑,说:“师尊既已尝完汤饼,这一年,便又算过去。”停顿一下,起身,“近日事多——”

  楚慎行和善地接口:“好,我亦还须修行。”

  秦子游离开。

  楚慎行看徒儿背影。

  片刻后,他闭上眼,沉下心,继续运转灵气周天。

  同时,也有一些浅淡心思,在诧异:子游这是怎么了?

  至于秦子游。

  他走出院外,看天色,觉得天上有云,着实闷热。想到这里,日影出鞘,直入云中。

  日影剑在云中翻搅。

  秦子游走在长廊之中,面色渐淡。

  在他踏入书房的那一刻,一滴雨,落在秦子游肩头。

  他和师尊一样,想:我方才……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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