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又一年_重生后,我对自己真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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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又一年

  这嗓音实在突如其来。

  姬卓脚步一顿,花了点功夫,意识到:秦子游在自己头顶。

  他抬头看,见那少年坐在树上,似笑非笑看自己。姬卓眼皮一跳,心想:他是何时上去的?

  神情却仍平和,同样露出点笑,说:“自然。”

  秦子游便从树上跳下,轻巧落在地上,问姬卓:“何事?嫂嫂初至兰曲,你却不陪她。”

  姬卓看他。

  与下午看妻子时不同,这一刻,姬卓谨慎、小心,不让自己眼里露出太多审视意味。他已经知道,秦子游修为大约远远高于自己……这是自然,这少年有“师尊”领进门,自己却只能对照一本心法摸索,甚至不知有何处行差踏错。

  姬卓短暂地思索:方才,秦子游在树上,那个眼神——

  实在怪异。

  可此刻,少年看他。自郝林之战至今,已有整整十个月。秦子游又长高了些,脸颊线条也少了一分从前的柔软。但他的眼神,在姬卓看来,是仍然信任自己,没有一丝防备。

  若说过去一年,姬卓对秦子游有何认知,排在第一的,一定是:此人毫无野心,不足为虑。最大的用处,不过助我找到仙师,问鼎仙途。

  所以在清理了刘兴身边的人时,姬卓始终绕过秦子游。刘兴偶尔问起,他也巧妙地替少年开脱。

  这个做法还带来了意外之喜。

  终究有人对刘兴说起,姬卓狼子野心,欲“清君侧”。刘兴听了,不以为意:女婿若真有那心思,秦子游怎么还宛然无事?

  反倒又让姬卓的政敌折了一个进去。

  此刻,姬卓温言道:“自然是要陪娴娘的,她如今身子重,好容易过来。”说着,记起自己从前与刘兴的打算。此番刘夫人来兰曲,身侧果然带了个豆蔻之年的小娘子。下午休息,刘氏女对丈夫提过一句,说那小娘子是自己表妹,父母亡故,从小由外婆收养。而今,又被母亲接到身边。

  秦子游挑眉。

  姬卓长话短说,“我若未记错,明日,便是子游你生辰。”

  秦子游眨一眨眼睛。

  他看起来十分意外,但听姬卓这样说,有动容,郑重地拱手:“是。”

  姬卓微微笑了下,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刀,递给秦子游:“这是我从孙泽私库中得来的,父亲都曾夸过。我对兵械仍不太懂,你是使剑,也不知拿上短刀,是否有用。但思来想去,比起那些字画、古董,还是这个,更适合你。”

  秦子游视线落在刀鞘上。

  这刀不过他小臂长,拉开鞘看,能见雪亮刀锋,在月色下淌出如水色泽。他心想,自己的确喜欢。这样的欢喜,展露在神情中。

  秦子游没有掩饰。

  他说:“多谢。”

  姬卓便说:“不必客气。”

  他洒脱,转身离开。期间,却又又一直留心,听背后动静。待转过长廊曲洞,姬卓知道,秦子游始终立在原地未走。他垂眼笑了笑,回到自己院中。

  刘氏女正在窗下看书。

  姬卓脚步一停。

  短短数月,他心境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看刘氏女,姬卓心知此女聪慧,兼腹中有自己骨肉。甚至比较下来,刘娴骨脉已经算得上通透,不似刘兴那样污浊不堪。可姬卓仍然有些厌倦了,与仙途、长生相比,世俗皇权,似乎又不算什么。他曾经以此为目标,到现在,看到更高地方。

  刘氏女已经听到外面动静,放下书本,出门来迎。

  她叫一声:“夫君。”

  姬卓心思翻动,握住妻子的手。

  刘氏女看他,问:“夫君有何心事?”

  姬卓笑道:“并无。”

  刘氏女听着这个答案,眼神变换,最后,轻轻应一声,温柔说:“既如此,那便安歇吧。”

  夫妻二人回到屋内,吹熄蜡烛。

  时间往前推一刻。

  秦子游眼前姬卓走眼。他活动一下身子骨,听着掰手指时“咔咔”的声音,自言自语:“送我一把好刀……”

  姬卓没看出来,这把刀,其实算半个灵器。

  不算太好的东西,不如熔了二阶玄星石作材料的日影。但对凡人来说,已经是神兵利器。

  秦子游掂量一会儿短刀,之后,唇角勾起,将短刀塞到袖中、芥子袋里,而后回身,脚步更快了。若姬卓仍在,他恐怕会错愕。秦子游每走一步,就能跨出数步距离。

  这是秦子游与师尊学来的一招。在郢都时,两人于雨中遥遥相望,楚慎行就是这样出现,再消失,给秦子游留下深深印象。

  他迫不及待要赶回!

  如姬卓所说,明日是秦子游生辰。而对少年而言,这同时是另一个重要日子。

  师尊的生辰!

  他等这一日,等了足足十个月。自那日问过师尊之后,秦子游就在隐秘地、带着一点兴奋地思索,自己生辰时,师尊赠他机关金乌,让他翱翔于天际,看月涌江流、广袤高天。秦子游仍然记得,自己那壮阔图景映入眼帘时,自己心中激荡,甚至由此顿悟、引来劫雷。他又带一点难言的失落,意识到,自己没有师尊的修为、眼界,师尊能给他很多东西,可至少现在,他不能报之以琼瑶……

  不过秦子游又打起精神。

  他有其他选择啊!

  这日夜间,未至子时。楚慎行照旧在屋中,结束一次灵气周天运转,满意地发觉自己丹田之中灵气密度愈大。这样下去,离恢复金丹更进一步。

  他神识落在整个郡守府内,看刘兴下属聚于堂中,称彼兕觥。往后,到极晚,终于散席。徒儿往回一路,脚步轻且快。

  加上姬卓与秦子游的对话,楚慎行很容易猜出,子游恐怕有什么特别的计划。

  楚慎行想到这里,平心静气。

  他八百余岁,不会因为区区生辰而欣喜。

  虽说——的确,这段时间,他可能有意无意地,“忽略”秦子游。

  他知道徒儿平安,却不再去看徒儿做的每一件事。在秦子游当班回来,练剑,最后进屋、休息,顺口问楚慎行今日做了何事时,楚慎行永远只有一个回答:修行。

  秦子游听了,大约觉得师尊一天到晚都在屋内,无事可做,兴许无聊。于是又要花些时间,和他分说,自己在刘兴身边有何见闻。

  师徒二人讲一段时间话,各自都知道:哦,他不知道我今日在想什么、做什么。

  楚慎行承认,自己或许有那么一丝浅浅好奇,想知道徒儿究竟要如何应对这秘境。

  莫非就一路冷眼看着?

  看接下来,刘兴恰到好处地“病倒”,甚至“病逝”。姬卓顺理成章,接管岳父所有势力。期间,姑苏陈天子与占据岭南的皇叔**联合,攻占明郡,再一鼓作气,攻下梅里。而郭渡丢了云梦,同时占下钟离……

  这是过去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子游呢?他只作壁上观吗?若是如此,他恐怕没法从这秘境得益太多。相比之下,儒风寺四人各有动作,其余修士也在各显神通,找到一条、或数条正确的路子。

  楚慎行想:我绝不干涉。

  他花了些时间,认识到,这可能的确不是一个适合子游的秘境。徒儿的修为、剑术,都不足以成为谋胜关键。

  秦子游是修行上的天才,唯独不擅于权谋。

  楚慎行知晓这点。也明白,自己教徒儿剑术,教徒儿心法,却不曾教徒儿合纵连横之数。很难说,这究竟是因为修行一事已经占据师徒太多相处空间,还是因五百年前折戟,楚慎行未明说过,却不否认,自己大约不太长于应对人心叵测。

  面对秘境种种,楚慎行到底期待看到徒儿如何做。

  至于今晚。

  秦子游推门进来,叫“师尊”的一刻,楚慎行闻声看去,见少年眼里若有星辉月色。

  方才那些思量,在这一刻忽然便淡了下去。楚慎行有些兴味索然,不欲考虑太多。他是秘境的半个“主人”,其中修士能得多少好处,总要过他的手。

  楚慎行温和说:“回来了。”

  秦子游笑一声,跑过来,在楚慎行面前坐下。两人面前隔着棋盘,秦子游神情郑重。他说:“师尊,一刻之后,便是你我生辰!”

  楚慎行说:“不错。”

  秦子游突发奇想,问:“师尊,你上次过生辰,是在什么时候?”

  这话语,不像是徒儿对师父说,更像友人间的问询。楚慎行听到,略觉手痒。青藤从少年背后地上缓缓钻出,悄无声息地顶开石砖,繁茂滋长,想要给这“不知轻重”的少年一点“教训”。

  楚慎行回答:“几百年前吧。”

  “如此——”

  秦子游拖长音调。

  面对八百岁的师尊,少年却还是很坦荡,似乎丝毫不忧心。刘兴的下属们为刘兴祝寿,总有百般思量,要恭敬,又讨好。可面对楚慎行,秦子游身体一晃,还是面朝师尊,手却往后,抓住青藤。

  他未回头。

  楚慎行说:“不错。”

  青藤复而往上,要将秦子游整个人都裹住。面对这般汹汹来袭,秦子游“啧”一声,用一种“师尊竟也这般幼稚”的苦恼目光看楚慎行。楚慎行被他看得眼皮一跳,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思。

  他手肘撑在棋盘上,手撑着下巴,看徒儿与青藤相斗。秦子游拿出十二分精力,可最后,还是一如既往,被青藤拖住。

  而后,少年说:“师尊,时辰到了。”

  他没有像是从前那样,可怜巴巴地求饶,而是用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平稳语调。

  楚慎行听着,眼皮颤动。他没什么表情,却想:我或许的确在期待些什么。

  他年幼时,有过类似的期许。当时与母亲流离在外,生辰那日,母亲撑着病体,也要下床,为他煮一碗最普通的汤饼。

  往后回家,秦老爷对儿子的生辰一样珍之重之。他知晓,以儿子的天分,恐怕再过数年,父子二人就要别离。

  再到入归元。宋安、青云老祖、思过崖……漫长五百年,楚慎行受尽苦难。但在那之前,也有些好时候。

  他转过许多思绪,最后,看秦子游手伸入袖中,拿出一把短刀。

  楚慎行:“……”很眼熟,就是刚刚姬卓给秦子游那个。

  秦子游一本正经:“我入秘境以来,寻到这把刀,心中便欢喜。师尊虽是剑修,但儒风东长老名下弟子上百,剑、刀、弓——种种兵器,一通而百通。我便想,师尊拿上这刀,定然也有大用。”

  楚慎行轻轻眯一眯眼睛,看徒儿,仍说:“不错。”

  秦子游认认真真:“师尊的剑断了,前面从柳仙子处买下的软剑,一样不能再用。如此,这把短刀,也能凑合。”

  原先已经安分下来的青藤再度开始涌动。

  楚慎行还是说:“不错。”

  秦子游把棋盘推开,将短刀放在自己和楚慎行面前。师徒二人对视,楚慎行漫不经心,想:这小东西,竟与我这般玩笑。

  他看秦子游,见徒儿似乎失望。

  这样的神情,倒让楚慎行多了些兴趣。

  他问:“怎么不说了?”

  秦子游看他,道:“师尊知道这是姬卓方才送我的刀。”

  楚慎行考虑一下,回答:“是。”

  秦子游说:“那师尊兴许也知道这个。”

  他说着,照旧是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碗。

  碗中是一份汤饼。

  秦子游手指扣在碗上,指节微微发白。楚慎行看到,就知道,徒儿在紧张。

  少年看起来仍然是从容的,只有这点微末细节,泄露了他的心思。

  他自觉自己不能如师尊那样,上青天揽明月,锻金甲折凤凰。他思来想去,自问许久,想知道给师尊什么,能让楚慎行有一刻欢喜。不用像他乘机关金乌俯瞰百泽时那样,心中波澜起伏,无比惊喜。只用有一刻……那么一刻。

  秦子游深呼吸,说:“这是我在家时,每年生辰,娘亲会做的汤饼。”

  他说:“母亲去世之后,便是爹爹做给我。是寻常的味道,也不知合师尊口味否。”

  他说:“师尊既然知道姬卓方才赠我短刀,大约也看到我做这份汤饼。”

  楚慎行说:“不知道。”

  秦子游:“师尊——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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