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慎行_重生后,我对自己真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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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慎行

  此地林海浩瀚,千山碧。

  楚慎行身在葱郁山林之,头顶绿荫遮天蔽日。数枝青藤垂落在他身畔,随着林间微风,翠色沙沙作响。

  他信手摘了片手掌宽的叶子,修长手指在上面略划几道,灵气自指尖溢出,布出道简易阵法,勉强把这叶子当成次性罗盘来用。

  经脉灵气不足、境界跌落、本命剑被天雷劈碎……放在旁人身上,恐怕算是被逼至绝境,但这已经是楚慎行长久以来最轻松、恣意的时候。

  他终究是熬过来了。

  周遭林木感受到楚慎行这份喜意,仿若为他欢呼,又卷起阵葱郁林风。

  藤木亲近他,叶片舒展,卷在楚慎行脚下。

  楚慎行唇角凉凉勾起,看着叶片罗盘。见上面灵气窜动,隐隐指明,此刻自己身处东方,周侧群山环绕。

  楚慎行摇头,把树叶丢下。灵气从叶上抽走,原本翠绿欲滴的青叶转眼干枯,化作泥土。

  他向西行去。

  早前思过崖下五百年磋磨,每日罡风砭骨,其混杂着当年创立归元宗的逍遥老祖残留下的凶猛剑意。楚慎行起先尚能抵抗,可天长日久,经脉的灵气到底枯竭,又再无补充。终于,在被锁在思过崖下的第六十年,楚慎行护体灵气溃散,以血肉之躯迎上崖底刺骨剑风。

  他是修道之人,哪怕被锁在思过崖下时已经筋断骨折,可金丹期的身体韧度还在。

  而在那暗无天日的日日夜夜,楚慎行始终在想: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罡风扑面,如若他修为低些,恐怕早就身死道消,不用徒受磋磨。

  可他日日撑下来,终于血肉尽消,骨架亦化作细沙随风而去,唯余把破碎神魂,裹着残损金丹。

  后来以青藤重塑人身时,楚慎行凑合着捡出几片金丹残渣,塞进藤心稳固躯体。

  饶是如此,青藤幻化出的人身依然与楚慎行所思所想有些偏差。

  也算人模人样、高大俊朗,可与过往的剑峰骄子秦子游至多只有五分相像。任谁见了,都想不到,这竟是当年那个少年意气的归元宗首席。

  以至于楚慎行见到寒鸦剑残刃上映出的自己面容,还要花片刻时间反应、适应。

  那时候,他心转过百千情绪,怨气与愠怒掺杂在起,最终归于平静,冷冷笑,心想:我这样子,可不能再叫“秦子游”。

  念及过往,他说不上轻狂,谈不上树敌。唯的错,兴许就是轻信那位宋安真人,以为他是话本的德高望重仙师,愿意对个出身凡人城镇的普通弟子真心相待、传道受业。

  然而宋安张温润人皮下面,究竟有几分真心?

  恐怕丝半毫都无。

  他既要改名换姓,便取自己出身的“楚国”冠在名前,而后谨记,要谨言慎行,不可轻信旁人。

  那就叫楚慎行吧。

  此外,楚慎行当时捡出的几片金丹残渣,在后面劈下的天雷碎了个干二净。

  那按理说,此刻楚慎行该是筑基期。问题在于,随着金丹碎裂,他先前打下的道基,也毁了七七。于是境界还要再往下挪些,算是卡在练气与筑基之间。

  好歹没跌回凡人境。

  听起来颇为凄惨,可他这会儿除却神魂之外,已算不上凡人修士。

  周遭林海茫茫,楚慎行的新身体与四侧藤木同源而生,隐隐呼应。

  这给了他种古怪直觉,仿佛自己只要稍动心思,这片林子就能开出条大道,供他进出。

  如果楚慎行愿意,那就此布下天罗地,绞杀进入修士、将其炼化,也并非难事。

  为了验证这点,他心念动。

  林走兽惊、飞鸟掠天而起。楚慎行修为没了,目力还在,眼看出,远处飞起的林鸟之,有群碧霄雁。

  他眼睛稍稍眯起——

  虽然只是二阶妖兽,但胜在量多。此外,楚慎行隐隐记得,这玩意儿拔毛去烤,味道不错。

  归元宗只许弟子服用辟谷丹,等结成金丹后,连辟谷丹都不再供予。高高在上的真人们满嘴大道理,让弟子莫要贪恋凡尘口腹之欲。

  但要他们正说出个所以然来,又变得支支吾吾,只知道句“凡人吃食含有杂质,有碍修行”……可他们都已经是金丹弟子了,为什么还要碰凡人吃食?

  灵谷灵果皆能酿酒,灵兽也滋味不错。吃入口,满足口腹之欲的同时,其蕴含灵气自然而然化入经脉,举两得。

  作为剑峰大师兄,楚慎行没少带山上弟子做些违背门规的事儿。当时宋安看在眼里,象征性地说上两句,也就放过去。弟子们嘻嘻哈哈,楚慎行便满心以为,师尊同样觉得宗里规矩迂腐可笑。

  可到日后,宋安再提起时,这些全部成了他“道心不稳,难怪与魔族勾结”的证据。

  楚慎行思及此处,颇为讽刺。

  如果点对凡尘的贪恋,都能让“道心不稳”,那宋真人恐怕最该被逐出师门。

  林灵气震动,无数青藤悄然升起,在空织起张巨,将那群碧霄雁打尽。

  这系列动作极快,以至于其他身在这片葱郁山林的修士无所觉,至多感受到抹浅淡灵气波动。这是常有的事,兴许是哪片灵兽打架争地盘,修士们若胆子够大,也能前去观。可当下他们心想要快些赶去国都,于是很快抛却好奇,继续赶路。

  青藤裹着碧霄雁,朝楚慎行所在之处涌来。林木果然开路。

  楚慎行看着这幕,忽而低低笑。

  他兴许低估自己了。

  道基尽毁又如何?寒鸦剑碎又如何?

  青藤之,无数碧霄雁的哀鸣被尽数遮掩,最终化作堆血肉,被青藤吸吮,期间精血灵气又顺着藤脉,进入楚慎行丹田。

  等青藤来到他身前打开,里面唯独剩下只完整的碧霄雁,正是雁群唯只三阶头雁。

  青藤托着头雁,楚慎行抬起手,摘下头雁尾羽上翠□□滴的三根羽毛。

  头雁瑟瑟发抖。

  楚慎行看着它,有刻兴味。

  五百年嘴里都没滋味儿了,这第顿,是简单点,直接烤?还是加点其他灵植,炖锅汤?

  但他心思变化太快。

  下刻,楚慎行又兴致索然。

  天地之大,片林子无足轻重。

  按先前罗盘显示,此处处东,但不可能在碧元大陆极东。

  这块大陆东有沧海,西有炙土,北面孤冷荒漠,南地毒雾弥漫。

  四面皆是试炼之地,唯有正,灵气充裕、山林郁郁,仙城遍布在山间谷地平原,又有人人心向往之的归元宗统揽切。

  而这仅仅是个玄级大陆。

  如果楚慎行故步自封,因能操控林藤木而自得,那等到仇敌破碎虚空、踏入真正大千世界时,他却还在林徘徊,那复仇之事,恐怕再无可能。

  不能过于依凭外力,还是得靠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宋真人真的能有破碎虚空天吗?

  楚慎行短暂思忖。

  片刻后,他哂然。

  自己因宋安道基尽毁,可宋安其人,是否真有颗道心?

  他兴致索然地给雁拔毛、兴致索然地生火,最后兴致索然地咬口油滋滋、香喷喷的烤雁肉。

  楚慎行身处林,周遭草木灵气充裕,又天然亲近他。行路时还不明显,可他旦停下,周边便仿佛个天然的聚灵阵,草木较其他地方更为茂密。

  不过山多林木,眼望去皆是碧色,这点多出的茂密,并不引人注目。

  吃着烤雁肉时,楚慎行视线滑,看到脚下走过群小东西。

  几只身若琉璃的蚂蚁。

  楚慎行不以为意。

  等雁肉吃完,他继续西行。并非徒步,而是让青藤盘在身下,形成个蒲团,再托着他,悠悠向前。

  愈走,愈觉得蚂蚁仿佛越来越多。

  走了两日,前方甚至传来阵争斗声。

  楚慎行打了个呵欠。他这幅模样作态,实在与凡人幻想出的“仙师”搭不上边儿。而前方,正在赤璃蚁**进攻下苦苦支撑、几乎要弹尽粮绝的两个练气期修士也并不知道,旁边有人经过,还恰巧避开自己,友善地给他们与赤璃蚁留下空间。

  楚慎行刻意绕路,就是不打算露面。

  可行至半,他忽而听到句:“杨师兄,我们恐怕坚持不住。不若我留下断后,师兄先赶去国都——”

  “师妹,不可!归元宗三十年才收次徒,唯有二十岁以下的人才能前去测资质。师妹你若留在这里,恐怕再无机会进入仙门。”

  “师兄,我何尝不知?可你若不走,就是我们都耽搁在这里!”

  楚慎行倏忽顿。

  收徒?

  归元宗?

  他算算时间,可怎么算都觉得,这会儿并非归元宗的收徒之年。

  正如那两道声音所说,归元宗三十年才收次徒弟,只去特定几座仙城。所有二十岁以下、已经踏入炼气期的修士都有次机会,检测资质。

  这个规矩,意味着有批人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不可能进入归元宗。

  不会有人因此觉得不公。修行事,本就是逆天而行。如果出生时机不巧,那只能说明你无缘仙途,怪不得旁人。

  如果实在心存期许,也有其他路子:虽说碧元大陆之上,归元宗家独大,但也有些其他小门小派。这些小门小派虽说底蕴不足、传承不多,但多多少少能满足些人对“修行”的期许。

  楚慎行眉尖拢起些,眼前林木层层打开,露出两张错愕面孔。

  那对炼气期师兄妹眼见阵林风吹起,碧叶漫天。而在这阵风后,困扰他们十数日的赤璃蚁消失不见。

  两人惊,齐齐看那突然出现的男人。对方副闲散慵懒模样,坐在半空,身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盘浮,可因衣袂遮挡,看不分明。

  做师妹的先反应过来,迅速扯着师兄上前道谢。

  楚慎行对上那两张面孔,隐隐觉得熟悉。但在思过崖下待了五百年,连金丹都碎了,记性就更不可靠。所以他在听完串谢辞后,简单问:“这是哪年?”

  这话倒是怪了。

  都说修真无岁月,只有凡人城池才讲历法。

  眼前既是已经迈入修真路途的仙师,就不该问何年何月。他们睁眼闭眼,就能荏苒十百千年。

  两人俱怔住,正不知如何回应,那仙师已经转口,改问:“来这儿收徒的,是哪位真人?”

  这个问题倒是好答。

  两人相对眼,女郎微微笑,回答:“回禀仙师,听闻是宋真人。”

  她讲话,脸上带出些许神往。

  可眼前仙师与她的神往之情格格不入,打断道:“宋真人——是宋安吗?”

  这么巧?

  楚慎行眯起眼睛,有理由怀疑,这次突如其来的收徒,怕不是宋安算到自己被天雷劈完之后会出现在何地,于是有意来寻。

  这让楚慎行心升起薄薄怒气。

  同时,又想:如果我不知道那些事——我恐怕会因为宋安这些“担忧惦念”,而感激涕零吧?

  可让他意外的是,女郎告诉他:“这就不知了。我与师兄住盖阳城,离国都甚远,只听了些零碎消息。”

  “盖阳城?”楚慎行听到熟悉的地名,略觉错愕,问:“是哪国的盖阳城?等等,你直说‘国都’,又是哪国国都?”

  楚慎行被收为归元宗弟子时,归元宗下,有三个凡人国家,分别是:秦、楚、吴。

  可当他被锁在思过崖下前,楚国就已覆灭,又有新的凡人国家建立。楚慎行隐约记得,那个国家名叫“燕”。

  盖阳城是楚国座边陲小城。在楚慎行还是“秦少爷”时,他曾与父亲起去盖阳城收账。那边凡人贫苦,许多人每日打渔为生。说是收账,可实在没有几分银钱。

  秦少爷当时并不在乎。

  他甚至愿意把自己带出的银两也交给贫苦渔民,好让他们将自己的船加固,不至于在海浪颠沛支离破碎。最好再加几道灵符,哪怕遇上海妖兽,也有机会逃出生天,而非全凭命数。

  离开前日,父亲叫他起去海边山崖。

  当时秦少爷已经顺利引气入体,只等再过两年,归元宗仙人下山收徒。

  他母亲早逝,父亲是个普普通通的炼气期修士。只是以他的修为,谈不上增长寿命,最多只是身体较旁人更加康健。

  秦老爷因出生年份,错过了归元宗收徒,因此懊丧数年,终于娶妻生子,把期望寄托在孩子身上。

  而他知道,孩子这走,恐怕今生今世,都无缘再见面。

  修真无岁月。

  他只是孩子必须斩断的“尘缘”。

  但那日,秦老爷指着茫茫沧海,对儿子说:“子游,我素听闻,海的另头,还有其他大千世界……”

  秦少爷心驰神往。

  他那时承诺,说:“爹,等我能够领到仙丹,我就找人带来,好让你延年益寿。”

  秦老爷欣慰地笑笑,嗓音沧桑,说:“子游,你这样惦念我,我心甚慰。”

  此刻,楚慎行疑心:莫非燕国皇帝推翻楚国时,并未改换城名?而后五百年,不知再有没有其他变故,总归盖阳城从未更名?

  那还怪懒散。

  可楚慎行刚刚找到合适理由、说服自己,就听女郎回答:“回禀仙师,我们说的‘盖阳城’,是楚国盖阳城。我们要去的国都,是郢都。”

  想到仙师方才的问题,她干脆补充:“……这会儿,是武帝登基的第三个年头。”

  楚慎行怔。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是这样啊。”

  原来并非宋安有意来寻他。

  而是他回到了百年前,自己尚未拜入归元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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