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车下救人_下堂妻的悠哉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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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车下救人

  刘大婶此时也不好隐瞒,便将实情说了出来。

  原来当初刘大婶到了绣坊,绣坊的管家是位嬷嬷,见刘大婶针法独特,对她还算不错,嬷嬷的那口子对刘大婶也很照顾,但是时日一长,嬷嬷的那口子便露出了真面目,对刘大婶动手动脚,甚至有一次还被那位嬷嬷撞了个正着。

  嬷嬷为了维护自己的那口子,便说是刘大婶主动勾引,克扣了刘大婶的全部工钱后寻思了个借口便将她赶走。那家绣坊上头有当官的撑着,官官相护,刘大婶自然讨不了公道。此后,刘大婶名誉败坏,也没有一家绣坊肯收留她了。

  “大婶您说的那家可是陈记绣坊?”小舞听完刘大婶的述说后,按捺不住开口。

  陈记绣坊素来名声不正,不过背后有官府撑腰,便耀武扬威起来,与彩蝶轩素有商业上的冲突,所以小舞一猜便猜到陈记。

  “这位小哥怎么会知道?难道我的事……咳咳咳……在整个京城都传得人尽皆知了?咳咳咳……”刘大婶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出名,但是她脸皮薄,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便急得猛烈咳嗽起来。

  “不是不是,大婶您不要着急。”宋骅影没好气地瞪了小舞一眼,扶着刘大婶喝了口水,才随便寻思了个借口,“大婶您也知道陈记绣坊虽然名气不小,不过名声却不好。前日我这小童奉家中长辈之命到陈记买了些绣品,但是买回来的绣品非但材质不佳,而且色泽也不怎么鲜亮,被家中长辈教训了几句,所以心中不满,此时听大婶您说起,她心中气恨陈记,便随口猜了陈记。”

  小舞扁了扁小嘴,也没再说话。

  “原来是这样。”刘大婶放下了心,悠悠一叹,对着小舞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位小哥,小妇人说句老实话,陈记绣品的质量在整个京城来说,也排不到前面去。要说这绣坊,最好的当属彩蝶轩了。以后你要买便去彩蝶轩买,你家中的长辈定然不会怪罪于你了。”

  宋骅影主仆三人对望一眼,眼中的骄傲不言而喻。

  然后,就见小舞故作天真地瞪大眼睛,“彩蝶轩的绣品真的很好吗?”

  “你们毕竟是男人,分辨不出也是实情,因为小妇人也是做惯阵线活的,一看便知道好坏。前几日,隔壁王二家办喜事,花了大钱到彩蝶轩买了一副枕套,欢喜的不得了。小妇人看过那针线活,确实是好。”

  “既然彩蝶轩这么好,而刘大婶您的针线也这么厉害,那您为何不去彩蝶轩试试?”小蝶不动声色地暗示。

  “唉。彩蝶轩虽好,却哪里有小妇人的容身之处啊。”刘大婶悠悠叹了口气,“当年陈记事件后,就再没有哪家绣坊肯要小妇人了,更何况是彩蝶轩这么大的绣坊?只怕没走到门口便被呼喝出来了。”

  刘大婶当年离开陈记后,也找过几家绣坊,但是那些绣坊管事一听说她是被陈记赶出来了,便二话不说就将她打发走了。后来有一次她没有提起陈记,在一家绣坊做了几天,但是那家的管事还是很快便寻思了借口将她赶走。她是听别的绣工说起才知道原来陈记给这家绣坊的坊主施了压力,以至于没有人敢再用她。

  “区区一个陈记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冲动的小舞义愤填膺地挥了挥小拳头。

  “陈记有大官在背后撑腰,所谓官官相护,我们惹不起的。”刘大婶示意他们小声,以防隔墙有耳。

  大官能有多大?不就是陈记坊主的姐姐做了户部侍郎的第九房姨太太吗?自家小姐背后撑腰的可是皇帝,他一个小小的侍郎能比吗?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他掐到尘埃里去。

  小蝶比较冷静,她得到宋骅影示意,便状似无意地开口,“那大婶您以后有什么打算?如果有机会可以进去彩蝶轩您愿意吗?”

  “愿意,小妇人当然愿意!可是……陈记……”

  宋骅影见她有这个意思,便淡笑开口,“大婶您放心吧,过了这么些年,这件事陈记可能早就忘记了,就算他没有忘记,不长脑袋的来彩蝶轩闹,我们又怕他什么?!”正好可以帮刘大婶将旧账给清一清。

  “但是就算没有陈记的事,彩蝶轩又怎么肯要小妇人呢?”

  “彩蝶轩号称海纳百川,素来喜爱招揽人才,刘大婶您有这样的手艺,彩蝶轩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拒您于门外?所以只要大婶您明天拿着这荷包去找管事的刘嬷嬷,她必定会留你的。”宋骅影见她眼中略有犹豫之色,便加紧劝道,“彩蝶轩归于落华影商号旗下,这点刘大婶您不会不知道吧?这落华影名声显赫,富可敌国,不仅可以庇护你们的安全,而且落华影还专门建了一家书院,只要是在落华影里做活的,便可以将自己的孩子送进书院念书,束修费全免。小桌子年纪这么小,长得又聪明伶俐,念书一定会有出息。而且就算念书不成,也可以在落华影里学一门手艺,将来岂不有保障?”

  宋骅影这番话彻底打动了刘大婶。李大婶寻思着,她自己还可以将就,但是怎么也要为小桌子的将来打算。落华影的玄墨书院在整个京城都赫赫有名,不少官家少爷,富家子弟都以进入玄墨书院为荣。不远处刘员外家听说交了很多束修才能进入玄墨书院,那天他们家整整摆了一个晚上的酒席,整条街都知道了。

  如果小桌子能够到玄墨书院念书,将来一定会有出息。刘大婶放在炕上的手不由的紧了一紧,心中已经打定主意,只等明天病一好,便要到彩蝶轩去试一试。

  宋骅影见她这样的神情,心中早已了然,淡淡一笑后,便带着小蝶小舞告辞而去了。

  回到马车上,小舞第一个忍不住开口。

  “小姐,你确定刘大婶一定会去吗?”

  “看刘大婶那神色,去是一定会去的,只是不知道刘嬷嬷会不会收。如果刘嬷嬷知道陈记的那件事,不敢收,那倒如何是好?”小蝶面带忧色地帮宋骅影整了整靠垫,不解地望着宋骅影,“小姐为何不干脆写一封推荐信让刘大婶带去给刘嬷嬷?或者我们派人去通知一下刘嬷嬷?”

  “写推荐信我也不是没想过,只不过刚刚为了帮小舞圆谎,说去陈记买绣品,此刻又怎么好意思说与彩蝶轩熟识?”宋骅影没好气地看了小舞一眼,示意她给自己捏捏肩膀,享受了会儿,才继续言道,“刘大婶毕竟心中有阴影,这阴影谁也帮不了她,只有她自己才能走出来,所以要她自己去彩蝶轩便是这个道理。说到刘嬷嬷,我交给她这个大一个彩蝶轩,又岂会不了解她?刘嬷嬷只要听说了陈记的事,以她那疾恶如仇的性子,再加上商场上与陈记的敌对,就算刘大婶没有拿出她的绣品,多半也会被留下。更何况刘大婶的手工真的是百里挑一,以刘嬷嬷的眼光,又怎么会错过这样的人才?”宋骅影说的笃定。

  “原来小姐将一切算计好了,亏我和小蝶还在瞎担心呢。”小舞一听刘大婶一定能留在彩蝶轩,便高兴起来。

  三个人在马车上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寂寞。

  马车快速奔驰,外面寒风呼啸,如刀刮面,透过帘幕的细缝,吹进了马车内。宋骅影怀里虽然抱着暖袋,却还是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天气怎么转的这样冷。”宋骅影微微皱眉,“不知君儿房内可还有辟寒香丹没有?他身子骨原本就不好,可受不得冻。”

  辟寒香丹只要放在香炉里燃烧一枚,便会暖气袭人,伴着淡淡馨香,暖上整整一个晚上。不过这辟寒香丹原料稀少,制造极其繁琐,所以价格奇贵,很难买到。

  “小姐,少爷房内还有五枚,小书小画都收着,她们有分寸的,不会让少爷受一点点冻。”小蝶见宋骅影担忧,忙说道。

  小蝶见她冻成这样,和小舞对视一眼,转身拉开车橱里的一个暗阁……

  “小蝶,我不冷,不要浪费了这枚辟寒香丹,回头你送到少爷房里。”宋骅影怀里抱着暖袋,暖袋外面是毛茸茸的貂皮,倒也真不是很冷,“不知这寒流会持续多久,只有六枚肯定是不够的。小舞,回去后,你与秋大哥联系下,他轻功好脚程快,叫他再跑一趟云州。”

  只有云州的一家私人商号才有卖辟寒香丹,而且那位幕后老板脾气怪异,不易相处,不过和秋亦青却甚是投缘,只卖给他。而且辟寒香丹不易制造,那位幕后老板一次最多只卖十枚,所以这件事便要常常麻烦秋亦青。

  秋亦青原本是秋沉落留下的暗线中一位明面上的人物,秋沉落和李颖华走后,小舞有事没事便去找他求教,时间一久,两人亦师亦友的关系就变得越加复杂了……

  小蝶闻言,无言地叹了一口气。小姐做什么事都是为少爷考虑,她对少爷的好,每个人都看在眼里,只是不久后小姐便要嫁入王府,到时候不能再跟少爷住在一起,还不知道要如何担心少爷呢。

  宋骅影担心宋骅君在家中冻着,小舞一听到秋亦青的名字就心中荡漾,而小蝶却为着小姐和少爷的分开而忧心忡忡。三个人心思各异,在脑中默默地想着,忽然感到马车一阵晃荡,便都回过神来。

  “河伯,发生了什么事?”好动的小舞边问边钻出马车,见河伯径直跳下马车,惊慌地朝车轮一边跑去,她也跟了上去。

  “小姐,不好了,我们的马车好像压死人了!”小舞高亢的音调中带了一丝惊慌。

  车内的宋骅影和小蝶一听,心中俱是一惊,位置靠外的小蝶赶忙掀起厚重的帘幕,宋骅影娇小的身躯便跳下车,直直朝小舞发出声音的方位走去。

  小舞手中提着一盏明灯,宋骅影便照着光亮看去,却见河伯怀中抱着一个人,那人脸上血水与白雪混合,看不清楚面目,但是看他的轮廓极是俊美,而且那长袍外紧裹的玄狐皮衣,手工精细,质量上乘,不是普通人家能够穿的上的。

  看他鼻翼间似乎还有气,宋骅影当机立断,抓起他的手,搭在他的脉门之上。

  宋骅君腿有隐疾,再加上从小身体就不好,宋骅影照顾之余,便也略通医术。

  脉象浑浊,时而强劲,时而虚弱,不像是寻常病,倒像是中了毒的迹象。宋骅影微微蹙眉。

  “公子,醒醒。这位公子,醒醒!”宋骅影试图唤醒他,而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小姐,这位公子怎么样?还有没有的救?小人撞死人了?小人可拿什么去陪啊……”河伯紧张的絮絮叨叨,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他还没有死,而且他原本就躺在这雪地里,不是被我们马车撞的。只不过他头上的血迹只怕真的是被马车溅起的冰凌伤到了。”宋骅影指了指旁边的雪坑,足有一尺之后,应该是他倒下之后下的积雪,“快帮忙将这位公子扶到马车上,这里天寒地冻的,就算不病死也会被冻死。”

  于是四个人手忙脚乱的将这位年轻的公子弄到马车上。不过马车中因为之前掀起过帘子,所以虽然比外面要暖和些,却也冷很。

  宋骅影看看眼前一动不动躺着的年轻公子,微微咬牙,极其不舍地对着小蝶吩咐,“焚辟寒香丹。”

  辟寒香丹徐徐燃烧,温度却迟迟未上升。宋骅影知道护住心脉最为重要,但是她不懂得武功,小舞也是半吊子,帮不了忙。于是宋骅影便将自己先前搁在一旁的暖袋放入这位年轻公子怀中,暂时为他驱赶寒气。

  在小舞的帮忙下,将年轻公子身上残留的积雪擦掉,以免等下车厢中温度回升,雪融化成水,沁入体内。

  “咦——”拿着帕子擦拭年轻公子面容的小舞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他,手中的帕子高举,却是一动不动。

  “怎么了?”宋骅影见她如此,不由的凑上去一看,这一看,倒让她惊心不已。

  这是怎样一张脸啊,简直是让男人自惭形秽,让女人神魂颠倒嘛……俊美的简直不像话!这样的面容,只有在喜爱扮男装的秋沉落脸上才能得以一见,倒是没想到眼前这位陌生的年轻公子竟也有如此俊逸的容貌。

  只是不同于落儿一脸温暖感染人的笑意,眼前的人紧闭双目,薄唇紫青,一动不动,即使在昏睡中,全身亦散发出冷漠疏离的气息。

  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即使在昏迷中,也要带有这样的戒备与威严?

  “小姐?”小蝶出声呼唤,将拧干了的帕子递给宋骅影,担忧道,“小姐,这位公子到底是什么病?说到底头上的伤也是我们撞的,我们还是设法救一救吧?”

  “他头上的伤倒不碍事,涂了金创药,过不了多久伤口就会自动愈合,也不会留疤。但是从看他的迹象来看,应该是中了极厉害的毒,所以才会昏迷不醒。”

  “中毒?”小舞小蝶面面相觑。

  说话间,只见那年轻公子突然脸上泛青,剧烈咳嗽起来,而且手脚筋脉痉挛扭曲,脸亦呈现出异常痛苦的神色。

  “小姐,快想想办法啊,这位公子只怕不行了……”小舞小蝶紧张道。

  “河伯,离陈大夫的医馆还有多远?”宋骅影抬头问车外因愧疚而挥着马鞭竭力赶马车的河伯。

  陈家世代行医,陈大夫还曾是宫中的御医,后来年纪老迈,便辞了回到家中。陈大夫的医馆在城西,而她们回来的方向是城东,这城东城西算起来并不近。此刻天气阴冷,又时至晚间,街上行人几不可闻,所以马车奔驰的飞快。

  但是即便如此,尚需半个时辰,只怕这位极其俊美的公子熬不住。此刻看来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宋骅影自荷包中取出一枚棕色的药丸,顿时香气扑鼻。

  “扶他吞下九转还魂丹。这药丸据说能解百毒,至于能不能解这位公子身上的毒我就不敢保证了。不过希望他福大命大能够逃过此节吧。”当初落儿也只留下两枚丹药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她慷慨地献出一枚给一个陌生人用,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能不能醒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年轻公子铁青着脸,牙关紧咬,好不容易才让他吞下药丸、过了好一会儿,果然见他浮现在脸上的青气慢慢淡去……落儿留下的药丸果然能解此毒,不过是药三分毒,自己胡乱给用药,希望不要有后遗症才好……

  “小姐,陈大夫的医馆到了。”河伯在帘幕外唤道。

  “小舞,你跟河伯一起下车,河伯放好人后即刻回来,待马车离开后,小舞你再行敲门,然后立即隐在墙角,总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是我们送人来的。”宋骅影冷静地吩咐。

  “小姐,我们是救人,又不是害人,何必如此避讳?”

  “小姐我做好事不留名行不行啊?”宋骅影轻笑,轻推了下小舞,叫她赶快下车。

  混迹商场多年,她深知这世上多的是有理说不清的事情。这位年轻公子的身份并不普通,中的也不是普通的毒,待他痊愈后追究起来,不管是报仇还是谢恩,势必会将她的身份揭露出来,到时候于她可没半点好处。即便他没查到,给他下毒的仇家查到自己竟解了他的毒,那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既然明知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宋骅影又怎么会允许自己范这种错误?

  只是她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躺在马车上的少年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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