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_旧灯新湾by藤花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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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

  辛宛没有立刻离开六中,他还有最后一点事情要做。

  是关于那张装在信封里的碟片——在00:17的时候,摄影拍到他们接吻,轻浮玩闹,里面的每束光线,每句话,辛宛都滚瓜烂熟地记得,他记得接吻是在一棵树下发生的,他在找那棵树。

  找一棵树,谁听了都得嘲弄,但对他来说这是有意义的。

  第二次绕到操场的时候,辛宛终于找到了那棵树,从角度观察出来的,坐在那棵树底下能看到教学楼。他就这么坐在那儿,轻声念里面的话,说:“就是想亲你啊。”

  面前好像坐着他,眼睛只由喜欢填满,笑起来。

  这下心满意足了,辛宛没走正门离开,怕门卫拦下,不太体面地爬了墙,这次长了心眼,没跟上次一样震得腿肚子都疼,拍了拍身上的校服,拿出手机给宋珩发短信。

  -你要是下班了的话,来接我吧。

  -我腿疼,走不动路上。

  发完等了两三分钟,没有回信,但辛宛无由来地笃定宋珩会来接他,可能是在二十分钟后,可能要等到太阳下西山。但他不急,甚至去路边的锈绿色报刊亭里买了包硬糖,扔了一颗在嘴里,是西柚味的。

  一颗糖还没化开,辛宛看到了柏油路对面的花店,上面的木牌挂着“营业中”。

  花店屋檐悬着的风铃晃起来的时候,薛襄正在修建上午送来的那批花,他拿着那把蓝皮剪刀,辛宛不好意思地笑笑:“你在忙吗,可以进来坐会儿吗?”

  “来,进来就行,”薛襄先是讶异,又笑起来,“稀客。”

  花店还是那个样子,很香,在里面坐五分钟,肺部里面都要浸香了,辛宛得了允许,一下笑起来,还是坐在了原来的老位置,那个高脚椅上。

  薛襄正在修建洋桔梗,白色的:“好久都不见你过来买花了,是追人不顺利吗?”

  “是因为有其他事情才来不了的,今天不就来了吗?”辛宛小幅度地晃腿,“我今天可以多买几支花了。”

  薛襄观察了下他的神情:“你好像很高兴。”

  “这么明显吗?”辛宛脸颊笑得发酸,揉揉才算好,但情绪总归不能立马下落,他还是在笑,“等会儿我……我男朋友来接我,我在猜他收到花会是什么表情。”

  “男朋友?”薛襄动作顿了顿,但很快又温和地笑了笑:“追成功了啊?”

  脸颊倒是不酸了,开始红,跟怀春少女似的害羞,虽然说是撒了谎,但总归这句谎话放在几年前是适用的,他现在不就是在扮演那个时候的自己吗?薛襄这么问,辛宛说不出第二个谎,干脆下了高脚椅:“我来帮你忙吧。”

  薛襄让出些空:“剪完了,弄个包装就行。”

  “这么多白色的洋桔梗,得多少啊?”辛宛蹲在他身边,“是有人订的吗?”

  薛襄侧过身去拿了根亚麻绳:“是二十四支,我要送给别人的。”

  “送给谁呀?”辛宛眨眨眼,开玩笑,“你也要送花追人啊?”

  亚麻绳是细的,捆扎在底部显得松垮,不好看,薛襄只是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又把细麻绳随手放到一边:“这根不行,太细了捆不住。”

  “我刚好像看见粗的放在小柜子上了,”辛宛站起身来,“我帮你拿。”

  嘴里的西柚糖化得差不多了,宋珩或许在开会,还没有回短信,辛宛又拿了颗糖,开始第二颗的等待时间,他绕过几捧红玫瑰和满天星,往前倾了倾身体,把捆成一团的亚麻绳拿了过来,刚要说话,却忽的看到收银台后小小立起来的相框。

  手里的糖噼里啪啦地掉到了地面上,碎了的,没碎的,空气冷却下来。

  辛宛僵硬地站在原地,冷汗涔地流出来。扑面而来的恐惧感压过一切,堆积在胸口,喘不过气来,像濒临死亡,他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张相片里的人。

  李圆。

  他张张嘴,失声了,没能叫出这个名字。

  耳鸣还在继续,以至于他听不到任何声音,直到一只手伸过来,将相框扣下,“咔”的一声响,辛宛身体猛地颤了下,背后都是汗,薛襄声音不大:“不好意思,我没收好。你认识他,对吧。”

  辛宛下意识地摇头,本能地朝后退,踩到了地面的一颗糖:“不、不认识……”

  “我们聊聊吧,”薛襄看了眼腕表,“时间还早。”

  印象中,这是他第一次来酒吧,是清吧,不是很闹腾。那颗糖还在他脚底沾着,糖块不大,总是弄不掉,走路时硌在脚心,每走一步都在发疼。刚进门时酒保拦着不让他进,原因是他那身校服,薛襄给了小费,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件事情。

  ——他还拿着那捧二十四支的白色洋桔梗。

  “你平时喜欢喝什么样的酒?”薛襄和他坐在偏角落的位置,把花很小心地放在沙发侧,四射的刺眼灯光照不到这里,“鸡尾酒、果酒、啤酒,还是低度的起泡酒比较好?

  辛宛今天里面穿了卫衣,如今后背湿透又吹干,让他觉得冷,他半晌摇摇头:“我不喝酒。”

  “那还是起泡酒吧。”

  辛宛仍是没回过神来,他不停地掐着手心的肉,疼痛是清醒的药引,疼痛也让他相信自己仍活着,然而这种四周陌生人的境况仍让他觉得不安,辛宛低下头。

  “别这么担心,我没要做什么,”起泡酒上来了,一共四杯,他推了一杯给辛宛,“聊聊天,仅此而已。”

  辛宛捧着那杯酒,低头啜了口,没有尝出味道。

  “我跟你聊聊我和他吧,一直没人听我说,挺无聊的。”

  辛宛机械地点点头。

  “李圆是我爱人,今天是他二十四岁生日,所以我才扎了二十四朵洋桔梗,他喜欢白色的洋桔梗,所以我去见他的时候,都是在他墓前放这些花,”薛襄说得很轻,“这是第二年了。”

  辛宛听见那个名字还是会觉得心悸,手轻微地发抖。

  “我跟他从小就好,他比我大三岁,住我家对门,早晨来叫我上学,晚上来叫我一起回家,李圆这人挺淘的,从来不叫我名,变着花样叫我,说什么‘白雪公主’,说‘妹妹’,生气了哄人也随便,板板正正叫我‘薛襄’,我就不生气了。”

  薛襄提起他的时候总是在笑,语气很温柔,跟泡在水里一样。

  “他成绩差,但会唱歌,他搞的乐队,自己写词自己唱,后来高中我们在一个学校,他就把我叫到天台上听他弹吉他唱歌,下午五六点钟,太阳都红得要命,他问‘好不好听’,我就说‘好听’。我当时只会学习,不懂音乐,只是觉得他好看,很酷,”薛襄在喝酒,酒是辛辣的,但他眼睛也没眨,又继续说,“大二的时候,他和家里人说他要搞乐队,他要自由,被打了一顿,说他搞笑呢,但我知道他不是,他有很多文身,都刺着乐队的英文名,刺着音符。被打得最凶的一次嘴角都裂了,流了很多血,我陪着他坐在顶楼,他亲了我,说,‘薛襄,不如我们私奔吧’。”

  辛宛终于抬眼看他,说不出话来。

  “当时我十七,见过的爱情只在书本里,没有人告诉我怎么去爱一个同性,但我还是和他私奔了,说是私奔,也就只是在其他地方待了几天就回来了,他说不能耽误了我,回来那天他还是被揍了,腿差点断了,居然还能笑出声,说腿要没了,下辈子也得我照顾他了,我说我愿意,他说你有病,”薛襄也笑起来,又很快沉默,轻声,“他既然知道有病,干嘛还非得扯着我一起。”

  “再后来我们就开始恋爱,在楼道的角落里接吻,在书店书架后面接吻,当时没钱,只能开单人间,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翻个身就要掉下去,墙还脏,一晚上也不睡,只是做爱,翻来覆去地说‘我爱你’,我还说‘圆哥,我想和你好一辈子’,他就很凶地说‘下辈子你还想给谁啊’,但抱的时候还是很轻,当时我想,原来这就是爱情,”薛襄半晌没说话,侧头看向辛宛,“听我说那么久也累了吧。”

  辛宛摇摇头,声音很哑:“我想听。”

  “他在矫治所里和你提起过我吗?”

  矫治所,那里的记忆并不清晰,模模糊糊地透个影,辛宛努力地回想,磕磕绊绊地回应:“他……他提起过,但没有提起你的名字。”

  “他还记得我,挺好,”薛襄笑起来,“还挺有良心的。你们在里面都吃什么?”

  语气很随意,好像他们只是在里面托管,在住宿,辛宛手指抠着玻璃杯,又去喝小口的酒,他酒量很不好,那么低度的酒也让他头绪有些飘忽,说出话也不再那么难:“吃煮白菜、凉拌芹菜、小油菜,还有小米粥……”

  “吃这么差啊,”薛襄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跳楼的时候就还一百二十多斤了。”

  辛宛身体抖了下,眼眶很热,他极力地去忍那种要哭的冲动——薛襄比他更应该哭,他都没掉眼泪,那他有什么资格去哭。

  “楼得多高啊,我去看过,站在六层楼上头都晕,他也不嫌瘆人,得疼坏了吧,”薛襄伸手去揪花瓣,白花花地掉在地面上,“其实他应该没那么爱我,要是那么爱我,为了见到我也不能这么快就死了,还那么疼。”

  “不是,”辛宛下意识地否认,对上薛襄的眼睛,嗓子眼却被堵住了,很困难地开口,说,“不是因为那个,是因为……在里面太疼了。”

  “太疼了,哈,那为什么你能忍下来,他却不能?”薛襄咄咄逼人地问他,眼底泛红,很痛苦的样子,“他把我带这条道上来,那为什么不能再多等我一会儿?”

  “圆哥他,他跟我说过,他很爱、很爱你,他坚持很久了,”辛宛哑声说,“你别太怪他。”

  左手手腕开始疼,现在是冬日,穿长袖就不用带手表来遮掩痕迹,辛宛放在桌底的手轻碰里面的两道疤痕,心里无声地叫宋珩的名字,说,我好疼,还说,好想你。

  “不好意思,我情绪有点问题,你别见怪,”薛襄很快平复了情绪,那种克制似乎已经在他身上经历了无数次,“其实我见过你,在上年七月份的时候,在警局里假装是亲属的身份——当时警察要求那些‘受害人’作证,我想这多残忍啊,还得自己揭伤疤,但你一直没露面,有人替你做了不出证说明。不过我在档案里见到了你的照片,我听他们说了你,说你是李圆在里面最好的朋友,我就很想见你,费了好大功夫打听你在六中,所以在这里开了花店。”

  辛宛怔怔问:“你见我,为什么?”

  “我想看看你是怎么活下去的,”薛襄仰着头看灯光,说,“我快活不下去了。”

  辛宛喝酒的时候呛到了,脸都呛红了,但还是抿抿嘴唇,拿过了第三杯,这种循环的动作给他一种安定感。

  “我有时候会觉得很嫉妒,很愤怒,想,为什么你能活得这么轻松,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你挑选很丑的花去追人,我冷眼看着,想你出糗,但最后结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提醒你,”薛襄说,“说到底,我想看你跟我一样绝望,但又想从你身上找点希望,好让我自己也能活下去。”

  不是的,没有那么轻松的,辛宛还记得刚醒来时候的医院,他只有一条跛腿的狗,有一身的伤,到肩的头发,从宋珩来接他开始,他的生命、痛苦、欢愉都不只是他一个人的,都刻有宋珩的名字。

  他原本该和李圆一样的,在无边际的绝望里死去。

  “我不想说了,累了,咱就喝酒吧,”薛襄举起玻璃杯,“干杯,敬……敬生命和死亡。”

  很长时间没有人说话,薛襄脚底下都是白色的、撕扯开的花瓣,喝了几杯酒?不记得了,辛宛终于感受到神经麻痹的感觉,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反复说:“你得好好活下去……”跟自言自语一样,太出神,连手机的震动都没有发觉。

  “那个花店回头就转租出去了,我不在六中这儿了,就当你和你男朋友好好的,我不看了,我不能一直这样活着,跟寄生虫一样,”薛襄颧骨处泛红,歪着头靠在沙发上笑,“我得、得找人生的意义,他肯定想我活得很有意义,我没他也能活。”

  他摇晃地站起来,拿起了那捧花:“我得去给他送花了……”

  走了没几步,又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转头看他:“我给你找个出租车,不然你回不去,来。”

  辛宛摆摆手,还在抱着那杯酒:“我叫我哥来接我……”

  薛襄醉迷糊了,“哦”了声,点点头,就这么离开了,好像一场大梦,只有花瓣证明他是真实存在的。

  辛宛拿出手机,眼前打着转地回拨未接来电,音乐声太吵了,他听不清宋珩在说什么,只是自己说:“你来接我,我喝多了,我在——”他抬头看酒吧名字,使劲瞪着眼看才看清楚,给宋珩说了酒吧名,嘟囔说:“你快点来,不然我就、就要疼死了。”

  店里还在放歌,谁的呢?很慢的一首歌,像在哄他睡觉。

  唱:“你可以在我怀里坦白赤裸,我们可以疯狂流汗再脆弱。”

  “我是你的家,也是你的旅程。”

  到后半段辛宛也会唱了,就对着手机唱,还在笑。

  我是你的家。

  也是你的旅程。

  宋珩到酒吧的时候已经切到第三首歌了,粤语歌,辛宛不会唱,但会哼哼,眼尾和下眼睑是红的,迷怔看到他的时候微微睁大了眼,笑得很可爱:“可算等来你了。”

  宋珩看着桌上散落的酒杯,眼神在晦暗的光底下看不分明,他俯下身体,指腹轻轻刮辛宛的眼尾:“和谁一起来的,谁让你喝酒的?”

  “和……好朋友,”辛宛很适应他的抚摸,往那儿侧了侧头,“我说不喝酒的,他不听我的,不是我要喝的,不生气,你不生气。”

  “喝了几杯?”

  辛宛比了个“三”,诚恳地说:“四。”

  眼珠是很明亮的,他生得白,笑起来的酒窝很显小,又干净又漂亮,和酒吧里的灯光格格不入,宋珩低声说:“知道这儿多危险吗?”

  辛宛笑得傻乎乎的:“所以我叫你了啊,我得要你来接我,不然我才不走。”

  “那现在走?”

  辛宛拉住他的手,撑着力站起来,走了没几步又喊疼,说脚底不舒服,不得不又坐下来,宋珩拿了张抽纸,半蹲在他面前,腿担在他膝盖上,这才拿下了脚底黏着的那颗西柚糖,辛宛小声说:“我脚底脏,你真好。”

  “不是说腿疼吗?”宋珩问,“还疼吗?”

  “不疼了,其实一点都不疼,我骗你呢,好让你来接我,”辛宛开始自我谴责,说梦话似的,“我真坏,撒谎精,老是说假话了。”

  看来真是喝多了,上次的醉酒比起这次来完全不值一提。辛宛醉成这样还要自己走路,宋珩也由着他,等到他走岔时再轻揽一把,就这么踉踉跄跄地上了车。

  “系安全带,”辛宛自言自语地找安全带,“得系安全带,安全第一,友谊第二。”

  宋珩差点笑了,开了车。

  “我今天回六中了,你不知道吧,我还见了老楚,见了方意川,我跟方意川说你别喜欢我,你配不上我,我不能逗留这世俗,”辛宛上了车,死死地攥着那根安全带,开始说胡话,“还去树底下坐着,你肯定不知道我为什么去那儿坐着,你笨。”

  “是,我最笨,”宋珩从善如流地都应了,“方意川和你表过白?”

  “我没答应,真的,”辛宛认真地看他,“我可听话了,我听你的。”

  外面黄昏开始跳舞,橙红色的云,稀薄带着热的光,辛宛开了车窗,迎着风吹,脸颊因此降了温,他舒服地眯着眼睛,轻声说:“我们不要回家,就一直开下去吧。”

  宋珩看了他一眼,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于是车子真的没有往漱月里开,就只是在路上开,朝着西湾的海开,开去地平线,开进太阳内部,辛宛趴在车窗那儿,看着人逐渐变少,看着路边的树,让眼泪在脸上流,又被风吹干,轻抽着鼻子,宋珩发现异样:“怎么哭了?”

  “我疼,”辛宛任性地耍赖皮,大声说,“我疼啊,我想哭。”

  车子在路边停下了,窗外是一面土墙,上面红漆写着“严格执法”,宋珩离近了些,手指碰到湿热的眼泪,说,“哪里疼?”

  辛宛这时候居然还记得遵纪:“这里不能停车,会罚款的。”

  “你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个?”宋珩说,“我有钱,可以随便罚,可以了吗?”又问了一遍,“你哪里疼?”

  辛宛却是迟迟不肯开口,宋珩的耐性消耗很快,正打算开车去市人民医院做个全身检查,辛宛抓住了他的小指,指了指左手手腕,哽咽着说:“这里好疼。”

  手腕内侧的两道疤痕仍留有痕迹,新生出来的肉是粉白的,那么久的伤口怎么会疼呢?但辛宛要把伤口给他看,泪眼朦胧地看他,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跟个小孩子一样:“这儿疼,宋珩,你给我弄下。”

  宋珩轻声问:“怎么弄的?”

  “我拿剪刀割的,流了好多血。”

  “为什么要拿剪刀割自己?”

  辛宛张了张嘴,好多理由可以说,说痛苦,说煎熬,说没有边际的黑暗,说到不了的白昼,但他没有说,他只是看着宋珩,又伸手去摸他的脸:“我差点就死掉了,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宋珩很久没说话,半晌低头揉了揉他的伤口:“这样可以吗?”

  “不行,”辛宛说,“还是疼。”

  他看不清宋珩的脸,但能听见呼吸声,宋珩低声问:“那我给你吹吹,好吗?”

  辛宛使劲点点头,那道已经结痂很久的伤口感受到了温度,宋珩温柔地吹了两口,离得很近,好像在同伤口说话,哄着:”不疼不疼,吹吹就飞走了。”

  辛宛怔怔地看他,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颈,埋在温热的怀里,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

  作者有话说:这章写得伤心死我了。李圆和薛襄这对在一开始就想好要提,但没有想细节,写的时候觉得他们就该是这样的,就当是他们告诉我的好了。有虫回头再改,先继续伤心了。

  (那首歌是岑宁儿的《如果我是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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