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_旧灯新湾by藤花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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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辛宛那天晚上做梦,梦见了宋珩。

  很难说明是什么类型的梦。按时吃药后,他很久没有做过噩梦,大多数是一夜黑甜,即便有其他梦也是碎片样的,但这次的梦很完整,熟悉。

  是碟片上的内容。

  宋珩。

  宋珩。

  辛宛没有念过他的名字,但在梦里叫得很频繁。他在梦里这么叫,软哝,柔情,抱住流着汗液的腰身,像在低温熔浆里和他同生共死。梦醒之后,辛宛还能记得梦里的感觉。

  眼角是湿的,裤子也是。

  为什么是姓宋呢?辛宛思考过这个问题,猜测大概是跟妈妈姓的。

  起晚了,没有时间洗内裤,只能潦草先冲了个澡,头发还半湿着,险些迟到了,方意川看到他的狼狈样子,问:“你昨晚干嘛了?”

  辛宛有种心虚感:“没干什么啊。”

  “你有黑眼圈,”方意川“啧”了声,“不要熬夜打游戏。”

  “……”

  班主任走了过来,她怀孕五六个月了,肚子像吹鼓的气球,不得不手撑着后腰走路,但气势没减,嗓门很亮堂:“后面不要说话,好好听课!”

  放学后,辛宛同方意川说了再见,自己到路边小卖铺,花了三块五买了个小塑料盆。那儿货种少,就剩红绿色,辛宛不得已提了个小绿盆,一路上吸引不少目光,辛宛面红耳臊,如同自己的秘密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

  冬天了,流出的水很冷,辛宛把内裤泡在了水里,冷得要命,洗一会儿就要龇牙咧嘴地甩甩手。

  有时候辛宛会觉得很奇怪,是对于他在青春期没有变声迹象,也没有长高迹象的疑惑。这是他印象中第一次梦遗,别人也是这样吗?会梦见和堂哥吗?

  这个问题对于他而言是无解。

  宋珩并没有发现碟片动过,或许他很久没有看过了。辛宛第二次偷拿碟片时,就知道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他像探秘一样看着视频,金色阳光、白杨树、路灯、冰奶茶,像身临其境地处于宋珩的少年时期。

  十一月初,辛宛又梦见了宋珩,相似的场景。

  他知道自己是在模仿,他像是小偷,在窃取别人的欢愉,到头来还要扮演其中一角,这种拙劣的感觉让辛宛觉得出离的愤怒,但又矛盾地享受。

  郁结积攒在一起,他不便向方意川询问,只能去找了沈游。忍耐着羞耻,开头的话是:“我有一个朋友,他快十五岁了……”

  沈游意味深长,又善解人意地回应:“哦。”

  “他最近遇到一些事情,”辛宛咬了咬嘴唇,“他经常梦到一个人。”

  沈游点点头,目光专注,没有再露出戏谑的眼神:“嗯,然后呢?”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梦到他,但又控制不住,所以很烦。”

  “哦……他不知道怎么办,所以你来问我?”

  辛宛点头与眼与眼。

  沈游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习惯性地转笔,“那我们先从其他几个问题入手。做梦的时候,他梦到的那个人和现实形象有没有反差?”

  辛宛说:“有。”

  “那你朋友是觉得快乐,还是痛苦居多?”

  辛宛纠结地捏紧了指腹,说:“……快乐。”

  “那在潜意识里,你朋友是希望梦到的人是那样的,”沈游说得很慢,时间足够辛宛咀嚼消化,“如果以后都不梦见他,那么他会觉得放松还是遗憾?”

  辛宛纠结在一起的手指顿了顿。

  “不需要告诉我答案,自己心里知晓就好,”沈游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头发,“有时候‘不知所措’并不代表那是错误的,是不该发生的,如果控制不了,就先放任,不要急着去焦虑,很多事情到了时间会自动解决掉,相信我。”

  什么时候才会自动解决?

  辛宛暂时没有找到答案,只能先躲着他,但又觉得宋珩拥有磁体,在吸引他靠近。所幸宋珩最近也很忙,他们见面的时间寥寥,大多只是晚饭一起吃。

  这期间发生了件大事——对于辛宛而言。

  班级的班主任换了。

  原因是产假,班主任的肚子愈发沉淀,生命沉甸甸起来,连坐在板凳上都很吃力,连把书本卷起来敲桌子都会累,不适合再带班级,只能换了老师。

  辛宛上课时看到她的肚子,总会想到他的妈妈——一团很朦胧的影子,他没见过她多少次,只记得小学时她常回来,让他好好学习,然后塞给他奶奶很多钱,连夜就去赶第二天的火车了。

  于是这个班主任的职务居然落到了非主科老师身上,美术老头笑眯眯走进来时,全班还鼓起了掌,看热闹。

  “相信大家上了快一个学期了,应该也没记住美术老师的名字,”老头捏了根白粉笔,写字跟画画一样飘扬,“楚、鹤、飞。办公室里的老师都喊我老楚——”

  话音没落,底下就有人喊:“老楚!”

  “但你们要叫我‘楚老师’。”老头笑眯眯地扔了根粉笔下去,“没大没小。”

  美术老师当了班主任,唯一的好处就是美术课不用担心被其他课占了。这算得上他们第一次正正经经上美术课,楚老头走到他身边时,辛宛正趴在桌面上随便勾勾画画,头上忽然一重。

  他揉了把辛宛的头发,俯下身体,“画得不错嘛。”

  辛宛诧异地看着他,头次在老师眼中不是透明的,这让他又茫然起来。

  “构图,还有阴影画得都很好,”楚老头拉了把椅子坐在他身边,“专门学过的?”

  辛宛老实地回答:“好像是。”

  楚老头笑起来:“你这小孩还挺有意思。”

  剩下半节课,楚老头拿着他的手教他,把错误的构图给擦掉,换上新的布局。他的手很粗糙,茧子很多,但给辛宛一种长辈的久违感觉。

  放学后楚老头甚至给了他一本厚厚的《艺术哲学》,说你大概会喜欢。

  “什么时候会下雪啊?”方意川抬头看着晦暗的天,“今年的初雪应该快了吧。”

  那本书很沉,辛宛翻了几页,看到了《哈姆莱特》,又吃力地合上,说:“希望快点。”

  ——希望快点下雪。

  ——希望快点浇他一头一脸,让他清醒。

  走到校门口,老样子地说“再见”,辛宛刚要走到公交车站,余光里却忽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他跟魔怔了一样,抱着那本厚重的《艺术哲学》跑了过去。

  是宋珩。

  他站在树底下,橙红的霞光透过枝叶间,形成大小的光斑,落在猩红的烟尖儿,又落在嘴唇上,他朝辛宛招了招手,心情不错,说:“来。”

  “啊?”辛宛还没反应过来,左右看了眼,“哥,你车呢?”

  “车子没开。漱月里那边在检修电路,停电了,今晚出去吃。”

  辛宛干巴巴地说:“哦,好啊。”

  那本《艺术哲学》抱在怀里。

  周遭有烟草味,但不重,大多风都带走了,这种味道让辛宛觉得很安心,他时不时打量宋珩,又很快别开眼睛,觉得呼吸不畅,想梦里一样难言的感觉。

  辛宛不知道怎么面对梦外的宋珩。

  “哥,我们班裕宴。今天换班主任了。”

  “嗯?”

  “是个美术老师,”辛宛自觉这个话题在掌控范围之中,可以显得他游刃有余,“一个很有意思的老头,他说我画画很好,还送了我一本书。”

  到了红绿灯路口,车子停下,宋珩说:“这本书么?”

  他把书从辛宛怀里抽走,辛宛猛然扣紧了手,看着他翻开书,乔托的湿壁画《哀悼基督》。宋珩不甚感兴趣,潦草翻了几页,说“挺沉的”,没有还给他,自己拎着了,“先带你去剪头发吧。”

  辛宛还没反应过来,宋珩忽然伸手把他耳边的头发拨到了耳后,指尖碰到了发烫的耳朵尖和细细的绒毛。

  “头发长了,”又收回了手,“都盖耳朵了。”

  这个动作和梦里如出一辙,拨开鬓边湿了的头发,方便去吻耳朵,去呓语,说些只有月亮和情人能听的秘密。明明是很随意的动作,但蝴蝶效应般掀起惊天海浪。

  在烟草味道和路灯斑驳中,辛宛轻微地战栗了一下,睫毛发颤,血液流动得很快,发热,想要爆炸,想要逃离。

  他想要打电话给沈游,告诉他,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自动解决。

  比如他。

  他无可救药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是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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