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5、苏联红军出售武器真相
其实晏克信是不想回来的，他再也不想回到东北来了。
晏克信躺在南京的医院里，总是想起被人追杀的过程。
尽管他使出浑身解数，终于从追杀中逃了过来，但是他还是吓得要死。
晏克信每天晚上都做恶梦，梦见追杀他的人拿着冲锋枪追赶他，他打人家怎么也打不中，人家打他他连躲都躲不开。
每当梦到这儿，他就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晏克信找了多少专家都治不好他的病，他甚至也找了神经科大夫，还是不行。他想，没想到长春那地方倒有最高明的大夫，那个日本教授确实高明，他说睡一觉再醒过来，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真的很灵。
他不知道，当时那个大夫是想通过手术让他这辈子都忘记烦恼。那是一种长期的治疗，可惜让袁有民给搅和了。
但是这时毛人凤来找他，催促他赶快回东北去工作。晏克信和他爸爸希望晏克信能够留在南京，可是毛人凤说什么也不答应。
这时粟裕大军向济南移动，毛人凤说，晏克信如果不回东北，可以去济南。
晏克信一想，济南他人生地不熟，去了也是在别人的手下当炮灰，还不如回到东北温襄国的手下，至少可以利用温襄国的关系，有机会能躲藏一下。
晏克信和他爸爸都不明白，为什么毛人凤前几天才说晏克信是有功之臣，转眼就翻了脸。
他不知道，毛人凤这几天接到一份秘密报告，说林彪的总部根本没受到轰炸，林彪活蹦乱跳，别提多舒服。
所谓的轰炸，晏克信能弄到惊人情报，原来是温襄国和延安的朋友的交易。
尽管毛人凤不能揭穿晏克信和温襄国，不能让蒋介石知道这么长时间最大的功劳是假的，但是他心里的愤怒是无法消除的。
所以他对晏克信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不停催促晏克信上前线。
而且，晏克信到了东北之后，又听说，南京来了命令，取消了温襄国的特权，把温襄国的工作置于东北剿总参谋处的管辖之下，温襄国和晏克信再也不能从参谋处的特务手里抢案子了。
温襄国恼怒异常，但是晏克信却没什么反应。这次从解放区回来之后，晏克信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变得非常沉默，苍白的脸也变得黑瘦了很多。
他已经成熟了，从一个狂妄的少爷羔子，变成了一只受伤的狼。
――――
这时沈擒龙和李骥并不知道这些，他们的首要任务是弄到无后座力炮，火箭筒。
看了几天之后，沈擒龙和李骥来到几个军械官经常吃饭的饭馆，两个人要了一桌子酒菜，一边吃喝，一边小声说话。
很快几个军械官过来，在旁边桌子坐下，几个军械官正要点菜，听到饭馆的跑堂的说菜又涨价了，同时很婉转地表示不能再赊账，立刻火了。
跑堂的也惹不起这些军官，但是开饭馆的人也不含糊，说话软中带硬的敲打了几个军官一番，还是没有再赊帐。
几个军官只好来最便宜的饭菜，一边吃一边骂骂咧咧的。
沈擒龙和李骥朝他们看了一眼，双方对了一下眼神，什么都没说。过了一阵，沈擒龙和李骥酒足饭饱，让跑堂的过来算帐。
两个人很大方地给了小费，跑堂的得了几千万，不禁心花怒放，转身疾走，没想到一下子拌到椅子腿儿上，一个跟头就摔到旁边的军械官们身上，手里的菜盘子里的汤也洒到人家身上了。
几个刚忍气吞声的国民党军官立刻暴怒起来，抓住跑堂的就要打。双方正在撕扯，沈擒龙和李骥急忙过来，把双方拉开。
沈擒龙赶快说:“都是我们的不是，我们请客，这顿饭都算我们的！”
军械官们换了平时，肯定要逮机会打架的，一顿饭的小钱他们还不放在眼里。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时候，这时人家请客，就是天大的恩情了。
再打架就不像话了，几个军官赶快也赔不是。
沈擒龙和李骥招呼跑堂的再给来几个肉菜，要了酒，几个军械官非常不好意思，连忙拉沈擒龙和李骥再一起喝几杯。
沈擒龙和李骥推辞不过，在旁边当了一阵陪客，大致表示一下。
于是沈擒龙和李骥打听对方是干什么的，几个军械官于是自报家门。
沈擒龙和李骥相互一看，有些兴奋地问道:“几位老兄既然就是军械库的，那么不知道有些事情方便不方便问。”
“什么事呢？只要不是机密，只管开口。”
“呃――你们那儿还有加拿大手枪吗？”
“有，有好多，那可是好枪。怎么问这个？”
“我们同僚有人用那个，我们这个――想弄一支，不知道能不能帮忙。”
叫王长国的主任看看四周，笑着问道:“二位也是剿总的，应当有剿总发的武器，怎么会自己弄枪呢？”
沈擒龙好意思地笑着说:“其实我们两个，是给参谋处跑经费，弄经济情报的，上面不是太愿意我们带武器，所以我们想自己弄支好枪防身。”
几个人听到经费二字，立刻竖起了耳朵。
王长国又问:“什么叫――跑经费？”
沈擒龙笑了一下，没说话，李骥却不耐烦地说:“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就是往沈阳外面倒点东西，给参谋处捞外快的！知道吗？现在那边的钱换这边的钱，都换200多倍了！”
这一下，王长国全都受到了震憾。
沈擒龙小声说:“其实外面什么都缺，八路能打仗，就是不生产东西，弄钱很容易。那个枪，我们――可以出高价买。”
几个军械官相互看了一下，都笑了起来，没说话。
王长国说:“二位老弟，现在不比从前啊！陈诚长官可是严办贪污腐化的，现在的长官更是严厉，事情可不能乱讲啊！”
沈擒龙和李骥相互看看，鄙视地一笑，也就不说什么。
然后双方说些闲话，沈擒龙和李骥还是客气，但是态度已经变了，话里话外，透露出非常的看不起这些人的意思。
这样双方就是话不投机了，过了一会，饭吃完了，沈擒龙招呼跑堂的算帐，又是给了几千万的小费，然后扬长而去。
王长国他们想要说什么，也没机会，只好看着沈擒龙和李骥走了。
――――
到了晚上，沈擒龙和李骥又在这个饭馆吃饭，两个人浅斟细饮，逍遥自在，没完没了。
又过了一阵，王长国他们来了，朝四周看看，恰好看到沈擒龙和李骥。沈擒龙对他们友好地点点头，没过来搭话。
李骥却掏出一支20响大镜面，卖弄地在他们眼前摇晃，用手指拨着快慢机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擒龙用手摁住他的手，小声说了什么，李骥却狂笑起来:“你怕什么！这帮废物，给他们面子也是白扔！过几天他们跟长春那帮饿死鬼一样，就臭在这沈阳了！他们也配跟咱们哥们儿交朋友！”
沈擒龙说:“哎，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别那么猖狂。”
李骥说:“他们也配当咱们的仇人？就他们那脑袋，那胆子！”
王长国他们又羞又气，但是也无从发作。
他们自己过来到这边角落坐下，然后点菜。可是这时他们还是没钱，换了是谁，手里的钱一下子缩水300万倍，也没钱吃饭了，跑堂的一过来，他们又尴尬了。
跑堂的也是该死，还问道:“那晌唤头儿点的那个糖醋鲤鱼，不要了？”
王长国面红耳赤，正要发怒，沈擒龙急忙跑过来说:“要，要，再来一盘。”
他对王长国他们抱拳说:“我大哥多喝了几杯，几位别介意。抱歉抱歉。”
说着，他回去，打了李骥后背一拳。
李骥又是一阵狂笑。
然后沈擒龙和李骥又小声说话，但是李骥的声音却有点大，仿佛连全天下人都看不起似的。
两边吃完饭，沈擒龙把跑堂的叫过去，指着王长国他们的桌子说了什么，然后掏出钱递给跑堂的，跑堂的连连点头。
沈擒龙对王长国抱歉地一笑，拉着李骥起身就走。王长国一看就知道，又是沈擒龙给他们算帐了。
几个军械官非常过意不去，他们原来还以为对方就是一般的特务，或者是一般的军官，但是现在一看，人家是做大事的人，挥金如土，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根本不必结交他们。
王长国赶快过来道谢，这时正听到李骥说:“才30吨棉纱，简直跟扔到水里一样，干脆再涨一倍的价！”
王长国不禁大吃一惊。
沈擒龙看到王长国过来对他点点头，没说话，和李骥转身要走。
王长国也没说话，在后面跟着沈擒龙和李骥出了饭馆，到了街上。
李骥看到他跟出来，就冷笑着说:“怎么的，有什么说法吗？咱们现在是仁至义尽，道歉也道过了，不差什么礼数了吧？”
王长国抱拳说:“二位老弟，借一步说话。”
李骥把手插在口袋里，后退一步，和沈擒龙把王长国夹在中间，来到饭馆旁边的黑胡同里。
沈擒龙也变了脸色，冷冷地问:“主任有何见教？不是要告发我们吧？”
王长国赶快说:“二位老弟，对不起，白天在饭馆里边，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其实呢，卖点军火，都是小事，现在世道不好，还是得小心为妙。”
李骥冷笑着说:“我呸！你看你那点出息！照你这脑袋，世道一辈子都好不了！你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连饭都吃不上了，还他妈胆小如鼠？”
沈擒龙也说:“你别跟郑洞国他们似的，小心了一辈子，也不敢突围，现在饿死到长春了。还小心？
咱们哥们儿是萍水相逢，以后就不见了，我干脆说实话，你们这些人，今天没饿死，明天后天还是不是活着，就难说了！小心有用吗？富贵险中求！没听说过小心不饿死的。”
李骥敲打着王长国的脑门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没听说过吗？”
王长国苦笑着说:“可是，也不能什么人都信啊！”
沈擒龙点点头说:“这个倒是。不过呢，话也不是这么说，你知道你是不是放跑了财神爷！”
“是是是！那，二位老弟还要点什么。”
“我们还真不要什么，我们这个已经算赚钱了。你那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值钱，可是又不太招风。”
王长国愣了:“那是什么呢？”
沈擒龙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个生意呢，是给处长跑的，剿总参谋处处长，知道吧！我们两个跟着跑一下，毕竟人家拿大头，我们拿小头，不是特别痛快。所以呢，最好有点咱们自己的生意，利特别大的，你觉得呢？”
王长国连连点头:“可是，我只有枪支弹药。”
李骥哈哈大笑，沈擒龙说:“歇着吧你！你知道我们两个上次到牡丹江，看见人家土匪手里拿的什么家伙？”
王长国心想，土匪能有什么家伙？
他说:“现在土匪得了很多小鬼子的东西，三八大盖儿比较多吧！前些日子陈长官招收的那些土匪不就用那些吗？”
李骥更加看不起地说:“要不就说你呢，土吧！人家土匪用的都是捷格加廖夫dp－28轻机枪！”
王长国一愣，沈擒龙解释说:“就是苏联的转盘枪！60发弹盘的！”
李骥说:“想想，几十个土匪就是一挺那么猛的机枪，几百个土匪，跟苏联红军似的，清一色的摸心拿肝，转盘机枪，那火力，猛吧？连八路都不是对手！”
王长国昏头昏脑地点头:“是北满吧！他们哪来的那么好的装备啊？”
“拿豆腐脑儿跟苏联红军换的啊！穷毛子穷毛子的，没听说过？给他盛一碗豆腐脑儿，他就拿帽子接着。没钱了，就把他的枪押上。反正你那个什么枪啊，早没行市了！”
王长国一听，立刻咧嘴。
李骥又打击他说:“现在一支三八大盖儿，配1000发子弹，才一斤小米钱。给老毛子一瓶酒，他一口灌下去，直接钻桌子底下去了，什么枪都给你了。你那个军火，真没多大进项。”
王长国心想，这还让人活不？老蒋这么往死里抢钱，连饭都吃不上了，想贪污都不行了？要不然，我投八路去？
沈擒龙说:“现在枪是不行了，你得奔威力大的！不过得占地方小点，好拿的。”
王长国心想，那是什么呢？
李骥恨不得踹他一脚，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怎么还不开窍啊！
沈擒龙也是急了，只好说:“小炮！”
“掷弹筒！”
“你奶奶！”
沈擒龙也想踹他一脚:“八路都不用那个了，现在都用美国货，谁还用鬼子的破烂啊！”
王长国想了半天:“火箭炮行吗？”
李骥和沈擒龙心想，你要累死我们啊？什么脑子！
沈擒龙说:“那个，许还行。怎么也得比机枪火力猛。你能拿出多少？”
王长国心想，一共有200门，还是才从美国空运来的，我大概能拿出一成，这是损耗允许的。
他说:“也不知道外面什么价钱。”
“你先说你有多少，完了我们帮你找买主去，心里没底我们怎么帮你吆喝啊？”
“嗯，我能拿出20门。”
“一共多少啊？”
“200门，可是咱们不能都给人家拿出来了吧？”
“有什么不能的，我们听八路那边的老客说，长春的部队都饿得吃豆饼了，什么机枪、步兵炮，能换吃的都拿出来。人家八路对咱们沈阳也是这样，根本就不跟你打，你那火箭炮也没处用去，你卖了也没人知道。”
“是吗？”
“怎么不是，算了，能卖多少是多少吧，我们先替你吆喝这20个。完了我们提一成的佣金，不多吧？”
“一成？”
“算了，多卖多提，少卖少提，这样行吧？”
“谢谢谢谢，二位真是活菩萨！”
――――
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沈擒龙和李骥不再逼迫王长国，先拿着这20个火箭筒回去交差。
沈擒龙和李骥到了沈阳外面，借了当地的电台，跟科长说，已经取得了进展，就剩下砍价了，科长非常高兴。
然后，沈擒龙和李骥再从外面回来，找到王长国说:“20块金圆券一门，火箭炮炮弹另外算，觉得怎么样？”
“这是不是太少了？！”
“你想啊，现在钱毛成这样，这不能用的东西怎么可能跟着涨价？现在大伙是赶快把钱拿到手里，换成粮食和布匹，哪有换武器的？人家八路那边开始自己制造大炮，除了土匪，谁还看得上这小东西啊？”
王长国痛心地认识到，确实如此。听说八路军攻城时候，炮弹跟下雨一样，自己手里这个才打几百米的小东西，确实没人要，也没行市了。
沈擒龙又说:“我们俩这佣金，朝对面要，厚道吧？”
王长国连连作揖:“谢谢谢谢！”
于是沈擒龙和李骥押着火箭筒出了卡子，沈擒龙突然一捅李骥:“晏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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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克信躺在南京的医院里，总是想起被人追杀的过程。
尽管他使出浑身解数，终于从追杀中逃了过来，但是他还是吓得要死。
晏克信每天晚上都做恶梦，梦见追杀他的人拿着冲锋枪追赶他，他打人家怎么也打不中，人家打他他连躲都躲不开。
每当梦到这儿，他就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晏克信找了多少专家都治不好他的病，他甚至也找了神经科大夫，还是不行。他想，没想到长春那地方倒有最高明的大夫，那个日本教授确实高明，他说睡一觉再醒过来，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真的很灵。
他不知道，当时那个大夫是想通过手术让他这辈子都忘记烦恼。那是一种长期的治疗，可惜让袁有民给搅和了。
但是这时毛人凤来找他，催促他赶快回东北去工作。晏克信和他爸爸希望晏克信能够留在南京，可是毛人凤说什么也不答应。
这时粟裕大军向济南移动，毛人凤说，晏克信如果不回东北，可以去济南。
晏克信一想，济南他人生地不熟，去了也是在别人的手下当炮灰，还不如回到东北温襄国的手下，至少可以利用温襄国的关系，有机会能躲藏一下。
晏克信和他爸爸都不明白，为什么毛人凤前几天才说晏克信是有功之臣，转眼就翻了脸。
他不知道，毛人凤这几天接到一份秘密报告，说林彪的总部根本没受到轰炸，林彪活蹦乱跳，别提多舒服。
所谓的轰炸，晏克信能弄到惊人情报，原来是温襄国和延安的朋友的交易。
尽管毛人凤不能揭穿晏克信和温襄国，不能让蒋介石知道这么长时间最大的功劳是假的，但是他心里的愤怒是无法消除的。
所以他对晏克信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不停催促晏克信上前线。
而且，晏克信到了东北之后，又听说，南京来了命令，取消了温襄国的特权，把温襄国的工作置于东北剿总参谋处的管辖之下，温襄国和晏克信再也不能从参谋处的特务手里抢案子了。
温襄国恼怒异常，但是晏克信却没什么反应。这次从解放区回来之后，晏克信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变得非常沉默，苍白的脸也变得黑瘦了很多。
他已经成熟了，从一个狂妄的少爷羔子，变成了一只受伤的狼。
――――
这时沈擒龙和李骥并不知道这些，他们的首要任务是弄到无后座力炮，火箭筒。
看了几天之后，沈擒龙和李骥来到几个军械官经常吃饭的饭馆，两个人要了一桌子酒菜，一边吃喝，一边小声说话。
很快几个军械官过来，在旁边桌子坐下，几个军械官正要点菜，听到饭馆的跑堂的说菜又涨价了，同时很婉转地表示不能再赊账，立刻火了。
跑堂的也惹不起这些军官，但是开饭馆的人也不含糊，说话软中带硬的敲打了几个军官一番，还是没有再赊帐。
几个军官只好来最便宜的饭菜，一边吃一边骂骂咧咧的。
沈擒龙和李骥朝他们看了一眼，双方对了一下眼神，什么都没说。过了一阵，沈擒龙和李骥酒足饭饱，让跑堂的过来算帐。
两个人很大方地给了小费，跑堂的得了几千万，不禁心花怒放，转身疾走，没想到一下子拌到椅子腿儿上，一个跟头就摔到旁边的军械官们身上，手里的菜盘子里的汤也洒到人家身上了。
几个刚忍气吞声的国民党军官立刻暴怒起来，抓住跑堂的就要打。双方正在撕扯，沈擒龙和李骥急忙过来，把双方拉开。
沈擒龙赶快说:“都是我们的不是，我们请客，这顿饭都算我们的！”
军械官们换了平时，肯定要逮机会打架的，一顿饭的小钱他们还不放在眼里。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时候，这时人家请客，就是天大的恩情了。
再打架就不像话了，几个军官赶快也赔不是。
沈擒龙和李骥招呼跑堂的再给来几个肉菜，要了酒，几个军械官非常不好意思，连忙拉沈擒龙和李骥再一起喝几杯。
沈擒龙和李骥推辞不过，在旁边当了一阵陪客，大致表示一下。
于是沈擒龙和李骥打听对方是干什么的，几个军械官于是自报家门。
沈擒龙和李骥相互一看，有些兴奋地问道:“几位老兄既然就是军械库的，那么不知道有些事情方便不方便问。”
“什么事呢？只要不是机密，只管开口。”
“呃――你们那儿还有加拿大手枪吗？”
“有，有好多，那可是好枪。怎么问这个？”
“我们同僚有人用那个，我们这个――想弄一支，不知道能不能帮忙。”
叫王长国的主任看看四周，笑着问道:“二位也是剿总的，应当有剿总发的武器，怎么会自己弄枪呢？”
沈擒龙好意思地笑着说:“其实我们两个，是给参谋处跑经费，弄经济情报的，上面不是太愿意我们带武器，所以我们想自己弄支好枪防身。”
几个人听到经费二字，立刻竖起了耳朵。
王长国又问:“什么叫――跑经费？”
沈擒龙笑了一下，没说话，李骥却不耐烦地说:“怎么连这个都不懂，就是往沈阳外面倒点东西，给参谋处捞外快的！知道吗？现在那边的钱换这边的钱，都换200多倍了！”
这一下，王长国全都受到了震憾。
沈擒龙小声说:“其实外面什么都缺，八路能打仗，就是不生产东西，弄钱很容易。那个枪，我们――可以出高价买。”
几个军械官相互看了一下，都笑了起来，没说话。
王长国说:“二位老弟，现在不比从前啊！陈诚长官可是严办贪污腐化的，现在的长官更是严厉，事情可不能乱讲啊！”
沈擒龙和李骥相互看看，鄙视地一笑，也就不说什么。
然后双方说些闲话，沈擒龙和李骥还是客气，但是态度已经变了，话里话外，透露出非常的看不起这些人的意思。
这样双方就是话不投机了，过了一会，饭吃完了，沈擒龙招呼跑堂的算帐，又是给了几千万的小费，然后扬长而去。
王长国他们想要说什么，也没机会，只好看着沈擒龙和李骥走了。
――――
到了晚上，沈擒龙和李骥又在这个饭馆吃饭，两个人浅斟细饮，逍遥自在，没完没了。
又过了一阵，王长国他们来了，朝四周看看，恰好看到沈擒龙和李骥。沈擒龙对他们友好地点点头，没过来搭话。
李骥却掏出一支20响大镜面，卖弄地在他们眼前摇晃，用手指拨着快慢机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擒龙用手摁住他的手，小声说了什么，李骥却狂笑起来:“你怕什么！这帮废物，给他们面子也是白扔！过几天他们跟长春那帮饿死鬼一样，就臭在这沈阳了！他们也配跟咱们哥们儿交朋友！”
沈擒龙说:“哎，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人多堵墙，别那么猖狂。”
李骥说:“他们也配当咱们的仇人？就他们那脑袋，那胆子！”
王长国他们又羞又气，但是也无从发作。
他们自己过来到这边角落坐下，然后点菜。可是这时他们还是没钱，换了是谁，手里的钱一下子缩水300万倍，也没钱吃饭了，跑堂的一过来，他们又尴尬了。
跑堂的也是该死，还问道:“那晌唤头儿点的那个糖醋鲤鱼，不要了？”
王长国面红耳赤，正要发怒，沈擒龙急忙跑过来说:“要，要，再来一盘。”
他对王长国他们抱拳说:“我大哥多喝了几杯，几位别介意。抱歉抱歉。”
说着，他回去，打了李骥后背一拳。
李骥又是一阵狂笑。
然后沈擒龙和李骥又小声说话，但是李骥的声音却有点大，仿佛连全天下人都看不起似的。
两边吃完饭，沈擒龙把跑堂的叫过去，指着王长国他们的桌子说了什么，然后掏出钱递给跑堂的，跑堂的连连点头。
沈擒龙对王长国抱歉地一笑，拉着李骥起身就走。王长国一看就知道，又是沈擒龙给他们算帐了。
几个军械官非常过意不去，他们原来还以为对方就是一般的特务，或者是一般的军官，但是现在一看，人家是做大事的人，挥金如土，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根本不必结交他们。
王长国赶快过来道谢，这时正听到李骥说:“才30吨棉纱，简直跟扔到水里一样，干脆再涨一倍的价！”
王长国不禁大吃一惊。
沈擒龙看到王长国过来对他点点头，没说话，和李骥转身要走。
王长国也没说话，在后面跟着沈擒龙和李骥出了饭馆，到了街上。
李骥看到他跟出来，就冷笑着说:“怎么的，有什么说法吗？咱们现在是仁至义尽，道歉也道过了，不差什么礼数了吧？”
王长国抱拳说:“二位老弟，借一步说话。”
李骥把手插在口袋里，后退一步，和沈擒龙把王长国夹在中间，来到饭馆旁边的黑胡同里。
沈擒龙也变了脸色，冷冷地问:“主任有何见教？不是要告发我们吧？”
王长国赶快说:“二位老弟，对不起，白天在饭馆里边，人多眼杂，说话不方便。其实呢，卖点军火，都是小事，现在世道不好，还是得小心为妙。”
李骥冷笑着说:“我呸！你看你那点出息！照你这脑袋，世道一辈子都好不了！你也不看看都什么时候了？连饭都吃不上了，还他妈胆小如鼠？”
沈擒龙也说:“你别跟郑洞国他们似的，小心了一辈子，也不敢突围，现在饿死到长春了。还小心？
咱们哥们儿是萍水相逢，以后就不见了，我干脆说实话，你们这些人，今天没饿死，明天后天还是不是活着，就难说了！小心有用吗？富贵险中求！没听说过小心不饿死的。”
李骥敲打着王长国的脑门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没听说过吗？”
王长国苦笑着说:“可是，也不能什么人都信啊！”
沈擒龙点点头说:“这个倒是。不过呢，话也不是这么说，你知道你是不是放跑了财神爷！”
“是是是！那，二位老弟还要点什么。”
“我们还真不要什么，我们这个已经算赚钱了。你那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值钱，可是又不太招风。”
王长国愣了:“那是什么呢？”
沈擒龙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这个生意呢，是给处长跑的，剿总参谋处处长，知道吧！我们两个跟着跑一下，毕竟人家拿大头，我们拿小头，不是特别痛快。所以呢，最好有点咱们自己的生意，利特别大的，你觉得呢？”
王长国连连点头:“可是，我只有枪支弹药。”
李骥哈哈大笑，沈擒龙说:“歇着吧你！你知道我们两个上次到牡丹江，看见人家土匪手里拿的什么家伙？”
王长国心想，土匪能有什么家伙？
他说:“现在土匪得了很多小鬼子的东西，三八大盖儿比较多吧！前些日子陈长官招收的那些土匪不就用那些吗？”
李骥更加看不起地说:“要不就说你呢，土吧！人家土匪用的都是捷格加廖夫dp－28轻机枪！”
王长国一愣，沈擒龙解释说:“就是苏联的转盘枪！60发弹盘的！”
李骥说:“想想，几十个土匪就是一挺那么猛的机枪，几百个土匪，跟苏联红军似的，清一色的摸心拿肝，转盘机枪，那火力，猛吧？连八路都不是对手！”
王长国昏头昏脑地点头:“是北满吧！他们哪来的那么好的装备啊？”
“拿豆腐脑儿跟苏联红军换的啊！穷毛子穷毛子的，没听说过？给他盛一碗豆腐脑儿，他就拿帽子接着。没钱了，就把他的枪押上。反正你那个什么枪啊，早没行市了！”
王长国一听，立刻咧嘴。
李骥又打击他说:“现在一支三八大盖儿，配1000发子弹，才一斤小米钱。给老毛子一瓶酒，他一口灌下去，直接钻桌子底下去了，什么枪都给你了。你那个军火，真没多大进项。”
王长国心想，这还让人活不？老蒋这么往死里抢钱，连饭都吃不上了，想贪污都不行了？要不然，我投八路去？
沈擒龙说:“现在枪是不行了，你得奔威力大的！不过得占地方小点，好拿的。”
王长国心想，那是什么呢？
李骥恨不得踹他一脚，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怎么还不开窍啊！
沈擒龙也是急了，只好说:“小炮！”
“掷弹筒！”
“你奶奶！”
沈擒龙也想踹他一脚:“八路都不用那个了，现在都用美国货，谁还用鬼子的破烂啊！”
王长国想了半天:“火箭炮行吗？”
李骥和沈擒龙心想，你要累死我们啊？什么脑子！
沈擒龙说:“那个，许还行。怎么也得比机枪火力猛。你能拿出多少？”
王长国心想，一共有200门，还是才从美国空运来的，我大概能拿出一成，这是损耗允许的。
他说:“也不知道外面什么价钱。”
“你先说你有多少，完了我们帮你找买主去，心里没底我们怎么帮你吆喝啊？”
“嗯，我能拿出20门。”
“一共多少啊？”
“200门，可是咱们不能都给人家拿出来了吧？”
“有什么不能的，我们听八路那边的老客说，长春的部队都饿得吃豆饼了，什么机枪、步兵炮，能换吃的都拿出来。人家八路对咱们沈阳也是这样，根本就不跟你打，你那火箭炮也没处用去，你卖了也没人知道。”
“是吗？”
“怎么不是，算了，能卖多少是多少吧，我们先替你吆喝这20个。完了我们提一成的佣金，不多吧？”
“一成？”
“算了，多卖多提，少卖少提，这样行吧？”
“谢谢谢谢，二位真是活菩萨！”
――――
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沈擒龙和李骥不再逼迫王长国，先拿着这20个火箭筒回去交差。
沈擒龙和李骥到了沈阳外面，借了当地的电台，跟科长说，已经取得了进展，就剩下砍价了，科长非常高兴。
然后，沈擒龙和李骥再从外面回来，找到王长国说:“20块金圆券一门，火箭炮炮弹另外算，觉得怎么样？”
“这是不是太少了？！”
“你想啊，现在钱毛成这样，这不能用的东西怎么可能跟着涨价？现在大伙是赶快把钱拿到手里，换成粮食和布匹，哪有换武器的？人家八路那边开始自己制造大炮，除了土匪，谁还看得上这小东西啊？”
王长国痛心地认识到，确实如此。听说八路军攻城时候，炮弹跟下雨一样，自己手里这个才打几百米的小东西，确实没人要，也没行市了。
沈擒龙又说:“我们俩这佣金，朝对面要，厚道吧？”
王长国连连作揖:“谢谢谢谢！”
于是沈擒龙和李骥押着火箭筒出了卡子，沈擒龙突然一捅李骥:“晏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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