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我认输”
第54章“我认输。”
“你还在派人跟着我,是吗？”林阅辰清亮的眼睛看着陆云毅，并没有指责的意思，但明晃晃的“果然如此”的意思,刺得陆云毅心里更难受。
他不由得提高了声调,再问：“王楚昕给你安排约会,愉快吗？”
“愉快。”林阅辰坦然回答。
陆云毅的表情又阴沉了几分：“去了哪？”
林阅辰嘲讽地笑笑：“你看定位不就知道了。”
陆云毅又问：“你会跟他走吗？”
沉默在两人之间铺展。过了几乎两分钟,林阅辰才回答：“现在不会。以后,不好说。”
他话音落下，陆云毅一脚踹上了沙发前的茶几。
这一脚力道不轻，厚重的茶几竟然翻倒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抱歉，我没有激怒你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不在乎会不会激怒我，不在乎我怎么想,不在乎我心痛不痛！”陆云毅恨恨地又踢了茶几一脚,“我看到他抱你了！”
“只是一个朋友间的拥抱。你把它当做什么都好。”
陆云毅不接受林阅辰的轻描淡写：“你有没有想过,我爱你，我看到你和别人亲近,我会痛？”
“是吗？”林阅辰更平淡地说,“我也见过你和别人亲近,不过,我已经忘了痛不痛了。”
陆云毅愣住了。
他刚准备说话,林阅辰的手机又响起来。
看一眼来自于萧睿，林阅辰挂了电话。
须臾之后，铃声又响起来。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挺热闹。”陆云毅语气冰冷,眼神更冷,“接。开免提。”
林阅辰深深深深地看着陆云毅：“够了。”
“接。”陆云毅眼神狠厉。
林阅辰手指一点，打算即刻挂断电话。
陆云毅一个踏前，把手机抢了过去，接通，按下免提。
萧睿的声音被放大到空气里：“小辰？”
林阅辰不想让萧睿知道自己的处境，含糊应了声：“是我。”
萧睿爽朗一笑，说：“我一直想问你，你有没有想过来京城发展？”
陆云毅表情阴冷更甚。林阅辰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虽然京城对你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但是你现在应该很需要摆脱熟悉的环境和人。”萧睿温柔地说，“换个全新的环境，也许你的心境、生活都会不一样，有些难题也会因为距离和现实迎刃而解。”
“如果你担心伯父，更可以带着伯父来京城，京城的医疗条件和便利程度怎么都比宁市好太多，我也会尽全力帮助你。”
停了停，萧睿安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以学长的身份。”
“学长，我不会来京城的，你也不用再替我考虑了。”林阅辰拿起手机，“谢谢你，再见。”
他挂了电话，对陆云毅说：“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我有些累，我想去休息一下。”
“你累？”陆云毅止不住心里的阴翳。
林阅辰和人约会。
看了电影，去了海洋馆，甚至，被人搂在了怀里。
更别说就算回了家，也还有人殷殷情深地想把林阅辰拉去京城。
明明他才是林阅辰唯一的男人，他却居然没有阻止别人对林阅辰示好的立场？
他在阳台上看着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又是抱又是贴着耳朵说话又是揉着头发，那副依依不舍殷殷情深的样子，让他的心痛得无法平复。
唯一让他此刻用尽所有定力强制着自己冷静的理由，只是因为私家侦探发过来的照片上，那凭空跃过的海豚。
那只海豚明明白白地提醒了他，为什么他的辰辰会和别人约会，为什么会和别人去海洋馆。
是他先放弃了那些机会，是他亲手扼杀了他怀里可以任他予取予求的小海豚的心。
但他不能消解自己对林阅辰的独占欲。这种心态或许不正常。但没有林阅辰，他的人生本来就不会正常了。
“过来，让我抱抱。”陆云毅压着怒意，尽量把态度放得柔软，“辰辰，你过来，你像从前一样抱抱我，我就不计较了。”
林阅辰忽然笑了，笑得苍白而讽刺：“你真的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那笑，让陆云毅眼眶泛了红：“我受伤了。”
“是吗。”林阅辰的视线扫过陆云毅瘀血明显的眼窝，还有包着的纱布下渗出了血迹的右手。
陆云毅伸出没有被包扎的左手，向林阅辰又道：“过来。”
林阅辰没有表情地绕过翻倒的茶几，走近陆云毅。
他被陆云毅手背也淤青明显的左手圈住了腰，继而被按在陆云毅的膝盖上，和他面对面坐着。
陆云毅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语气很失落：“辰辰，我受伤了。”
回答他的依然是无关痛痒的一声“嗯”。
“你不问我痛不痛吗？”
林阅辰依旧答得很无谓：“我问了，你就能不痛吗？”
“能。”陆云毅在林阅辰鼻尖上印下一个吻，“我去年，手也受伤了。”
“我不记得了。”林阅辰垂下眸子，睫毛挡住了眼里所有情绪。
陆云毅捧着他的脸，坚持和他四目相对：“我记得。你一点一点的吻过我手背，心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还是我亲得你……”
“陆云毅。”林阅辰移开视线，“不要再说了。没有意义。”
“是吗？你去约会就有意义？”陆云毅紧了紧圈住林阅辰腰的手，“你以后不准见王楚昕，也不准再见今天约会的那个人！”
“我们的交换条件，不包括我放弃所有正常的社交。”
“正常的社交是去和别的男人约会？”陆云毅颠颠腿，“别忘了，你还坐在我腿上。”
“不是我自己选择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现在就放开我。”
“我们的交换条件，包括了你不能和别的男人有我认为过界的交往。”陆云毅几乎咬着牙说，“你心里，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了，你不要逼我更恶劣。你以为李远驰那里会没有王楚昕那件事的证据备份吗？”
“别把不相干的人牵涉进来。”林阅辰正视着陆云毅。
陆云毅笑着，眼里却没有分毫笑意：“是吗？又要说，你不爱我了，也不要逼你更恨我？”
他伸出手，拇指压住林阅辰的唇峰：“不爱我了，你恨我也挺好的，恨也是一种感情。只要你对我有不可能被别人取代的感情，我就是特殊的。”
林阅辰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陆云毅在这样的注视里，眼里也多了凄然。把林阅辰拉近自己，他靠近那始终冰冷的唇，贴着叹息：“辰辰，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我们其实可以真的很好很好的，你知道的。”
林阅辰的目光飘忽地落在陆云毅肩膀后，无力地说：“我不知道怎么避免我们变成这样。我只知道，我们本可以不这样。如果一开始你不选择我的话，我们本可以永不相干，我们会各自有不同的幸福，而不是现在这样。”
“不。”陆云毅的手指抚过林阅辰右手的伤痕，“我曾经非常、非常后悔，把你拉进这个局里，你每一次受伤，我都恨不得伤是在我身上，我愿意承受你所有经历的痛苦，哪怕是十倍加在我身上，我都愿意。”
“但现在，”他执起林阅辰的右手，贴在自己脸上，“我甚至感激当时逼我的舅舅。如果他不逼我，我和你就不会有交集，我们就真的永不相干。我不可以。”
“陆云毅，我宁愿你干干脆脆的利用完我，干净利落地把我扔了。”林阅辰眼里没有波澜，话语里也没有波动，“也好过我被用过了之后，你再宣布我还有你可以接着往下用的另外好处。我不是一个没有情绪、没有思想、没有自尊的木偶。你利用我的时候滋生的感情，不管是你的，还是我的，都只是副产品而已。”
“副产品？不，我们在一起时候的感情，是我的全部。”陆云毅仿佛听不懂一般，只郑重地、一点一点吻过林阅辰右手臂上那道伤痕，“多卑劣都好，就是成为你洗不掉的丑陋伤口都好。林阅辰，我没有你不行。你这辈子，绝对甩不掉我。”
回应他的，是越来越能把他逼得心痛不已的林阅辰的漠然。
“是不是我不管怎么对你，你都不会再爱我了？”陆云毅哑着嗓子，眼里都是戾气，“我怎么哄你求你，我们都回不去了，是吗？”
林阅辰眼神空洞地看着陆云毅:“你威胁我留下，怎么会觉得我们还能回去？”
“好，很好，既然回不去，那就算了。”陆云毅忽然扭曲地笑了。
他放开林阅辰，站了起来：“我还没有真正地威胁你。我还没有让你体会到，我到底能有多卑劣。”
林阅辰看着双目通红逼视自己的陆云毅，心里突闪过异样的不安。
陆云毅抬手，拉住林阅辰的手腕，右手一带，狠狠地把林阅辰拉进主卧，用力推倒在了床上。
一管润滑剂被他扔在林阅辰身边的床单上。
与润滑剂一同扔在床单上的，还有王楚昕和李远驰的床照、以及王楚昕发给李远驰，要求三百万“分手费”的微信记录文件。
陆云毅冷冷看着他：“脱。”
林阅辰只觉得心脏跳动得太快，快到血液的输送已然跟不上，脑子里一阵阵地胀痛，视线也越来越恍惚。他沉声道：“陆云毅，我们之间，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我们之间，不是一直有这一步吗？”陆云毅通红眼睛里的温度比他的声音更冷酷，“你不是很喜欢吗？你记得你有多少次缠着我，不让我出去，说要一辈子都和我连在一起？怎么？现在找到替代品了？我不新鲜了？”
“我有的是办法让王楚昕生不如死。他算什么玩意？竟然敢给你安排约会？我的人他也敢动？他脑子进水了想不到谁把他保下来的？蠢到这份上还混娱乐圈，早晚有他死得透透的时候！”
林阅辰两眼死死地看着陆云毅，不动，也不说话。
他眼里浓重的悲哀和更浓重的虚无让陆云毅心里按压不住的怒意越发爆炸。他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在手机砸出的声响中跨到林阅辰面前，一把扯开了林阅辰穿着的衬衫。
欺身而上，陆云毅按住林阅辰的肩膀，动作粗暴疯狂又绝望，咬牙切齿：“说，你不会离开我，你绝对不走。”
陆云毅的暴烈疯狂没有引起林阅辰同样的情绪反弹，反而他静得出乎了陆云毅的意料。他没有挣扎，只失神地看陆云毅，压抑低语：“陆云毅，你放了我，也放了自己吧。”
“你不准走，我不放！”陆云毅赤红眼睛里满是发了狂的偏执。
林阅辰眼里闪过深切的悲哀。他伸出手，靠近陆云毅的眼尾，似乎想要抚一抚，却又颓然放下了。
情绪扩张到要绷断极限的陆云毅赤红着眼，看着不挣扎也没有任何反抗，眼里都是虚无平静的无望的林阅辰，忽然想起他们的第一次。
那时候，林阅辰也一直看着他。明明很紧张、羞涩着又害怕，却隐忍着情绪，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他。
那个时候他吻着他，叫他辰宝宝。
他极尽温柔地和他融合成缠绵的一体，贴着他的耳垂一直吻他耳后的红痣，吻一下，说一句，“我喜欢你”。
那个时候，他没有穷尽真心，却轻而易举地享受着林阅辰所有的真心。
最开始就立场不同的他们，谁也没有想过会走到这一天，这样地步。
现在，他把整颗心都掏出来捧给了林阅辰，林阅辰却已经不要了。
为什么？
这明明是林阅辰曾经最在意、最渴望的爱情，为什么，现在却不肯要了？
陆云毅像是忽然从一场极端的噩梦中惊醒，眼里的茫然和惊慌交错冲撞，织出了一片绝望。
他霎时触电般地松开了林阅辰，良久，极轻极轻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林阅辰没有任何回应。陆云毅颓然地倒在林阅辰身边，拉过床上的薄被盖住林阅辰的身体，再靠过去，连着薄被一起紧紧地抱住他。
林阅辰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只木然地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房间在喧哗过后变得太过于安静，窗外散落进来的零碎灯光落在房间里。
唯一能听见的，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只剩下陆云毅埋在他后背处微弱的哽咽。
那哽咽带着他的心抽痛着，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他的眼眶也湿润，灼热的液体滑落下来，经过脸颊，最终落在了无人知晓的这个夜里。
第二天一早，林阅辰醒来时，陆云毅已经起来了。
餐桌上已经被摆上了早餐，陆云毅正坐在餐桌前对着一个文件袋发着呆。
听到林阅辰走出主卧的动静，陆云毅投过去意味深长的一眼，又用眼神示意自己对面的位置。
林阅辰安静地坐下了。
陆云毅深深地看着他，温言道：“昨天，对不起。”
“没事。”林阅辰无谓地答，甚至带了点淡然的笑，“我习惯了。”
“习惯，是吗？”陆云毅的手在桌面下紧握成拳，“我很矛盾。我有时候会想，哪怕你恨我，哪怕你永远都不原谅我，我也要把你锁在身边。”
“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够了。哪怕你每次不理我都让我难过，但如果不知道你在哪，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甚至……想到你可能和别人在一起，你会像从前爱我那样去爱其他的人，我就一秒钟都受不了。我每天都在想，我是不是要把你锁起来，关起来。因为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可以骗自己，我还有你，你还爱我……但这只会让你更恨我，是吗？”他苦笑着，“你和我分手之后，我才发现，你才是最骄傲的。”
骄傲到，发觉真心被看轻、感情被践踏，就真能干干脆脆的不要了。
这种骄傲，让陆云毅真切地害怕。他苍凉地说：“最近，我非常怕你，我怕你真的会恨我。”
多少惊心动魄的大场面都经历过，以为自己早已不会为任何场面过度动容的陆云毅，却觉得自己无坚不摧的心，在这种恐惧中一点一点被切割成了碎片。
他压住声音的颤抖：“可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更害怕失去你，还是更害怕你恨我。我花了很长时间，经过昨天……我好像已经分清楚了，也稍微懂了，你要的‘尊重’，到底是什么。”
林阅辰沉静地看着陆云毅，眼里似乎已经不会再因为他的话、他的态度而有任何波动。
而陆云毅深深看着林阅辰，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沉稳：“现在对你有意义的，不是我爱你，也不是对不起，而是，我有多远滚多远，对吗？”
他眉眼凄楚，却毅然地说：“我认输。我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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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在派人跟着我,是吗？”林阅辰清亮的眼睛看着陆云毅，并没有指责的意思，但明晃晃的“果然如此”的意思,刺得陆云毅心里更难受。
他不由得提高了声调,再问：“王楚昕给你安排约会,愉快吗？”
“愉快。”林阅辰坦然回答。
陆云毅的表情又阴沉了几分：“去了哪？”
林阅辰嘲讽地笑笑：“你看定位不就知道了。”
陆云毅又问：“你会跟他走吗？”
沉默在两人之间铺展。过了几乎两分钟,林阅辰才回答：“现在不会。以后,不好说。”
他话音落下，陆云毅一脚踹上了沙发前的茶几。
这一脚力道不轻，厚重的茶几竟然翻倒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抱歉，我没有激怒你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
“你不在乎会不会激怒我，不在乎我怎么想,不在乎我心痛不痛！”陆云毅恨恨地又踢了茶几一脚,“我看到他抱你了！”
“只是一个朋友间的拥抱。你把它当做什么都好。”
陆云毅不接受林阅辰的轻描淡写：“你有没有想过,我爱你，我看到你和别人亲近,我会痛？”
“是吗？”林阅辰更平淡地说,“我也见过你和别人亲近,不过,我已经忘了痛不痛了。”
陆云毅愣住了。
他刚准备说话,林阅辰的手机又响起来。
看一眼来自于萧睿，林阅辰挂了电话。
须臾之后，铃声又响起来。
“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挺热闹。”陆云毅语气冰冷,眼神更冷,“接。开免提。”
林阅辰深深深深地看着陆云毅：“够了。”
“接。”陆云毅眼神狠厉。
林阅辰手指一点，打算即刻挂断电话。
陆云毅一个踏前，把手机抢了过去，接通，按下免提。
萧睿的声音被放大到空气里：“小辰？”
林阅辰不想让萧睿知道自己的处境，含糊应了声：“是我。”
萧睿爽朗一笑，说：“我一直想问你，你有没有想过来京城发展？”
陆云毅表情阴冷更甚。林阅辰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虽然京城对你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但是你现在应该很需要摆脱熟悉的环境和人。”萧睿温柔地说，“换个全新的环境，也许你的心境、生活都会不一样，有些难题也会因为距离和现实迎刃而解。”
“如果你担心伯父，更可以带着伯父来京城，京城的医疗条件和便利程度怎么都比宁市好太多，我也会尽全力帮助你。”
停了停，萧睿安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以学长的身份。”
“学长，我不会来京城的，你也不用再替我考虑了。”林阅辰拿起手机，“谢谢你，再见。”
他挂了电话，对陆云毅说：“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情，我有些累，我想去休息一下。”
“你累？”陆云毅止不住心里的阴翳。
林阅辰和人约会。
看了电影，去了海洋馆，甚至，被人搂在了怀里。
更别说就算回了家，也还有人殷殷情深地想把林阅辰拉去京城。
明明他才是林阅辰唯一的男人，他却居然没有阻止别人对林阅辰示好的立场？
他在阳台上看着两个人从车上下来，又是抱又是贴着耳朵说话又是揉着头发，那副依依不舍殷殷情深的样子，让他的心痛得无法平复。
唯一让他此刻用尽所有定力强制着自己冷静的理由，只是因为私家侦探发过来的照片上，那凭空跃过的海豚。
那只海豚明明白白地提醒了他，为什么他的辰辰会和别人约会，为什么会和别人去海洋馆。
是他先放弃了那些机会，是他亲手扼杀了他怀里可以任他予取予求的小海豚的心。
但他不能消解自己对林阅辰的独占欲。这种心态或许不正常。但没有林阅辰，他的人生本来就不会正常了。
“过来，让我抱抱。”陆云毅压着怒意，尽量把态度放得柔软，“辰辰，你过来，你像从前一样抱抱我，我就不计较了。”
林阅辰忽然笑了，笑得苍白而讽刺：“你真的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那笑，让陆云毅眼眶泛了红：“我受伤了。”
“是吗。”林阅辰的视线扫过陆云毅瘀血明显的眼窝，还有包着的纱布下渗出了血迹的右手。
陆云毅伸出没有被包扎的左手，向林阅辰又道：“过来。”
林阅辰没有表情地绕过翻倒的茶几，走近陆云毅。
他被陆云毅手背也淤青明显的左手圈住了腰，继而被按在陆云毅的膝盖上，和他面对面坐着。
陆云毅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语气很失落：“辰辰，我受伤了。”
回答他的依然是无关痛痒的一声“嗯”。
“你不问我痛不痛吗？”
林阅辰依旧答得很无谓：“我问了，你就能不痛吗？”
“能。”陆云毅在林阅辰鼻尖上印下一个吻，“我去年，手也受伤了。”
“我不记得了。”林阅辰垂下眸子，睫毛挡住了眼里所有情绪。
陆云毅捧着他的脸，坚持和他四目相对：“我记得。你一点一点的吻过我手背，心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还是我亲得你……”
“陆云毅。”林阅辰移开视线，“不要再说了。没有意义。”
“是吗？你去约会就有意义？”陆云毅紧了紧圈住林阅辰腰的手，“你以后不准见王楚昕，也不准再见今天约会的那个人！”
“我们的交换条件，不包括我放弃所有正常的社交。”
“正常的社交是去和别的男人约会？”陆云毅颠颠腿，“别忘了，你还坐在我腿上。”
“不是我自己选择的。如果可以，我希望你现在就放开我。”
“我们的交换条件，包括了你不能和别的男人有我认为过界的交往。”陆云毅几乎咬着牙说，“你心里，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了，你不要逼我更恶劣。你以为李远驰那里会没有王楚昕那件事的证据备份吗？”
“别把不相干的人牵涉进来。”林阅辰正视着陆云毅。
陆云毅笑着，眼里却没有分毫笑意：“是吗？又要说，你不爱我了，也不要逼你更恨我？”
他伸出手，拇指压住林阅辰的唇峰：“不爱我了，你恨我也挺好的，恨也是一种感情。只要你对我有不可能被别人取代的感情，我就是特殊的。”
林阅辰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陆云毅在这样的注视里，眼里也多了凄然。把林阅辰拉近自己，他靠近那始终冰冷的唇，贴着叹息：“辰辰，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的？我们其实可以真的很好很好的，你知道的。”
林阅辰的目光飘忽地落在陆云毅肩膀后，无力地说：“我不知道怎么避免我们变成这样。我只知道，我们本可以不这样。如果一开始你不选择我的话，我们本可以永不相干，我们会各自有不同的幸福，而不是现在这样。”
“不。”陆云毅的手指抚过林阅辰右手的伤痕，“我曾经非常、非常后悔，把你拉进这个局里，你每一次受伤，我都恨不得伤是在我身上，我愿意承受你所有经历的痛苦，哪怕是十倍加在我身上，我都愿意。”
“但现在，”他执起林阅辰的右手，贴在自己脸上，“我甚至感激当时逼我的舅舅。如果他不逼我，我和你就不会有交集，我们就真的永不相干。我不可以。”
“陆云毅，我宁愿你干干脆脆的利用完我，干净利落地把我扔了。”林阅辰眼里没有波澜，话语里也没有波动，“也好过我被用过了之后，你再宣布我还有你可以接着往下用的另外好处。我不是一个没有情绪、没有思想、没有自尊的木偶。你利用我的时候滋生的感情，不管是你的，还是我的，都只是副产品而已。”
“副产品？不，我们在一起时候的感情，是我的全部。”陆云毅仿佛听不懂一般，只郑重地、一点一点吻过林阅辰右手臂上那道伤痕，“多卑劣都好，就是成为你洗不掉的丑陋伤口都好。林阅辰，我没有你不行。你这辈子，绝对甩不掉我。”
回应他的，是越来越能把他逼得心痛不已的林阅辰的漠然。
“是不是我不管怎么对你，你都不会再爱我了？”陆云毅哑着嗓子，眼里都是戾气，“我怎么哄你求你，我们都回不去了，是吗？”
林阅辰眼神空洞地看着陆云毅:“你威胁我留下，怎么会觉得我们还能回去？”
“好，很好，既然回不去，那就算了。”陆云毅忽然扭曲地笑了。
他放开林阅辰，站了起来：“我还没有真正地威胁你。我还没有让你体会到，我到底能有多卑劣。”
林阅辰看着双目通红逼视自己的陆云毅，心里突闪过异样的不安。
陆云毅抬手，拉住林阅辰的手腕，右手一带，狠狠地把林阅辰拉进主卧，用力推倒在了床上。
一管润滑剂被他扔在林阅辰身边的床单上。
与润滑剂一同扔在床单上的，还有王楚昕和李远驰的床照、以及王楚昕发给李远驰，要求三百万“分手费”的微信记录文件。
陆云毅冷冷看着他：“脱。”
林阅辰只觉得心脏跳动得太快，快到血液的输送已然跟不上，脑子里一阵阵地胀痛，视线也越来越恍惚。他沉声道：“陆云毅，我们之间，一定要走到这一步吗？”
“我们之间，不是一直有这一步吗？”陆云毅通红眼睛里的温度比他的声音更冷酷，“你不是很喜欢吗？你记得你有多少次缠着我，不让我出去，说要一辈子都和我连在一起？怎么？现在找到替代品了？我不新鲜了？”
“我有的是办法让王楚昕生不如死。他算什么玩意？竟然敢给你安排约会？我的人他也敢动？他脑子进水了想不到谁把他保下来的？蠢到这份上还混娱乐圈，早晚有他死得透透的时候！”
林阅辰两眼死死地看着陆云毅，不动，也不说话。
他眼里浓重的悲哀和更浓重的虚无让陆云毅心里按压不住的怒意越发爆炸。他把手机扔到床头柜上，在手机砸出的声响中跨到林阅辰面前，一把扯开了林阅辰穿着的衬衫。
欺身而上，陆云毅按住林阅辰的肩膀，动作粗暴疯狂又绝望，咬牙切齿：“说，你不会离开我，你绝对不走。”
陆云毅的暴烈疯狂没有引起林阅辰同样的情绪反弹，反而他静得出乎了陆云毅的意料。他没有挣扎，只失神地看陆云毅，压抑低语：“陆云毅，你放了我，也放了自己吧。”
“你不准走，我不放！”陆云毅赤红眼睛里满是发了狂的偏执。
林阅辰眼里闪过深切的悲哀。他伸出手，靠近陆云毅的眼尾，似乎想要抚一抚，却又颓然放下了。
情绪扩张到要绷断极限的陆云毅赤红着眼，看着不挣扎也没有任何反抗，眼里都是虚无平静的无望的林阅辰，忽然想起他们的第一次。
那时候，林阅辰也一直看着他。明明很紧张、羞涩着又害怕，却隐忍着情绪，漂亮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他。
那个时候他吻着他，叫他辰宝宝。
他极尽温柔地和他融合成缠绵的一体，贴着他的耳垂一直吻他耳后的红痣，吻一下，说一句，“我喜欢你”。
那个时候，他没有穷尽真心，却轻而易举地享受着林阅辰所有的真心。
最开始就立场不同的他们，谁也没有想过会走到这一天，这样地步。
现在，他把整颗心都掏出来捧给了林阅辰，林阅辰却已经不要了。
为什么？
这明明是林阅辰曾经最在意、最渴望的爱情，为什么，现在却不肯要了？
陆云毅像是忽然从一场极端的噩梦中惊醒，眼里的茫然和惊慌交错冲撞，织出了一片绝望。
他霎时触电般地松开了林阅辰，良久，极轻极轻地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林阅辰没有任何回应。陆云毅颓然地倒在林阅辰身边，拉过床上的薄被盖住林阅辰的身体，再靠过去，连着薄被一起紧紧地抱住他。
林阅辰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只木然地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房间在喧哗过后变得太过于安静，窗外散落进来的零碎灯光落在房间里。
唯一能听见的，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只剩下陆云毅埋在他后背处微弱的哽咽。
那哽咽带着他的心抽痛着，一下，两下，三下……
直到他的眼眶也湿润，灼热的液体滑落下来，经过脸颊，最终落在了无人知晓的这个夜里。
第二天一早，林阅辰醒来时，陆云毅已经起来了。
餐桌上已经被摆上了早餐，陆云毅正坐在餐桌前对着一个文件袋发着呆。
听到林阅辰走出主卧的动静，陆云毅投过去意味深长的一眼，又用眼神示意自己对面的位置。
林阅辰安静地坐下了。
陆云毅深深地看着他，温言道：“昨天，对不起。”
“没事。”林阅辰无谓地答，甚至带了点淡然的笑，“我习惯了。”
“习惯，是吗？”陆云毅的手在桌面下紧握成拳，“我很矛盾。我有时候会想，哪怕你恨我，哪怕你永远都不原谅我，我也要把你锁在身边。”
“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够了。哪怕你每次不理我都让我难过，但如果不知道你在哪，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甚至……想到你可能和别人在一起，你会像从前爱我那样去爱其他的人，我就一秒钟都受不了。我每天都在想，我是不是要把你锁起来，关起来。因为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可以骗自己，我还有你，你还爱我……但这只会让你更恨我，是吗？”他苦笑着，“你和我分手之后，我才发现，你才是最骄傲的。”
骄傲到，发觉真心被看轻、感情被践踏，就真能干干脆脆的不要了。
这种骄傲，让陆云毅真切地害怕。他苍凉地说：“最近，我非常怕你，我怕你真的会恨我。”
多少惊心动魄的大场面都经历过，以为自己早已不会为任何场面过度动容的陆云毅，却觉得自己无坚不摧的心，在这种恐惧中一点一点被切割成了碎片。
他压住声音的颤抖：“可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更害怕失去你，还是更害怕你恨我。我花了很长时间，经过昨天……我好像已经分清楚了，也稍微懂了，你要的‘尊重’，到底是什么。”
林阅辰沉静地看着陆云毅，眼里似乎已经不会再因为他的话、他的态度而有任何波动。
而陆云毅深深看着林阅辰，深呼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沉稳：“现在对你有意义的，不是我爱你，也不是对不起，而是，我有多远滚多远，对吗？”
他眉眼凄楚，却毅然地说：“我认输。我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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