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 82 章_反派洗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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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 82 章

  [爱曲小说]

  在陶泽还不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一旁的吴聆忽然抬手两指一个伏魔阵朝陶泽怀中的孩子点了过去。

  陶泽诧异地看着吴聆,“做什么?”下一刻,怀中的小女孩爆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声,惊得陶泽差点把她丢出去。

  孟长青率先反应过来,抬手放出一张用金色灵力织成的网,一下子隔绝了那群百姓和他们四人,“孩子不对劲!陶泽!”

  被吴聆镇住的那孩子从陶泽怀中挣了出来,摔在了地上,她周身的细线都放出光来,她凄厉地吼叫着去抓陶泽,喉咙里发出像都刀磨碎石的哭喊声,分不清楚,一会儿是女人声音,一会儿是男人声音,一会儿是小孩的声音,“饿……饿啊”“求求你……给点吃的……”“娘,娘!我饿……”

  那被吴聆用伏魔阵的孩子坐在地上,一双眼成了赤红色,脸上的薄茧迅速抽长。

  在那群百姓的眼中,这孩子状似恶鬼,狰狞恐怖。

  在孟长青等人的眼中则是另外一幅光景,这孩子身上的魔气当堂炸开,体内细线上沾着的那些魂魄早已破碎不堪,残余了那么零星的一点意识,魂魄像一颗颗鬼火似的腾起来,在孩子身体中疯狂地穿行,将孩子的命火压到了极低,孩子不由自主地叫喊起来,却是老人的声音,“饿……”“痛啊……啊……”“救救我……”

  那股冲天的怨气逼得孟长青都不禁后退了一步。

  除吴聆外,在场所有听见那声音的人全受了影响,有几个百姓直接吐了出来,那声音实在毛骨悚然。

  下一刻,道观外也传来此起彼伏的凄厉的声响。

  所有的百姓都捂住了耳朵逃窜着躲了起来,吴聆用伏魔阵镇着那孩子。

  快被吓傻了的陶泽蹲下身查看这孩子的病情,一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嘴里骂着谁也听不懂的脏话。孟长青则是循着声音往观外走去。

  孟长青啪一声推开了门。

  阴煞之气扑面而来,满城的活死人全在大街上状似癫狂地哭嚎起来,仿佛封印阴曹千年的厉鬼重现人间。

  孟长青被震得定在了当场,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所有的声音都在宁城四处响起来,嘴里发出的声音全都凄厉绝望无比,给孟长青一种错觉,这不是宁城,而是另一座正在遭受灭顶之灾的城池,数十万绝望的百姓在死亡的前一刻哭嚎求救,暴雨打了下来,把这一幕重现在了千年后的人间。

  魂魄破碎,只剩下一两点意识,身死千年后,有人在暴雨中喊着亲人的名字,一遍而过,恍若招魂。

  孟长青真的被这一幕吓着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凶煞。

  这些哭嚎不止的东西哪里还是人?

  全都成了凶煞,被天虚观道士用自己魂魄所结的玄金伏魔阵挡在了观外。

  这是天道之外的东西,早该不留于世,却怨气不散迟迟不肯离去,千年已过,只剩下残魂上的那一丁点意识了,却依旧要夺舍重生看那一眼人间光明。

  被无数碎魂意识影响的活死人不停地冲撞着那巨大的伏魔阵,原本就岌岌可危的伏魔阵忽然被碰掉了一个口子。

  孟长青刷一下抽出了白露剑,掠下了台阶。

  天虚观正殿,陶泽正在帮那小女孩驱邪,那女孩子已经彻底陷入了混沌,一直胡乱说着话,忽然猛地尖着嗓子喊了一声“爹”,那熟悉的声音让陶泽一下子看向她。

  “这孩子还有自己的意识!”陶泽立刻抬手覆上了那孩子的额头,大量的灵力渡了进去。

  吴聆本来镇着那孩子身上的魂魄,忽然,他看向陶泽,“来的路上,一路都是活死人,尸首大多是死于啃食,没有一个死于道术的。”

  陶泽先是不明白他说什么,等回过神的时候,他整个人一震,“你是说……那些活死人还有自己的意识!天虚观道士不杀他们,因为他们有意识,他们是、是活人?”

  吴聆低声道:“正逢夏日,又连日暴雨,若活死人全是受碎魂与灵线操纵的尸首,城中三十多万人,远不止这么一点尸臭味。”

  “你是说他们真是活的?”陶泽猛地一下子回头看去,“等等!孟长青人呢?”

  天虚观下,孟长青已经修补好了破损的玄金伏魔阵。

  他看着朝自己涌过来的一大群活死人,收了白露剑,抬手结印,剑穗上一下子被灵力震得飘散开,他正要动手,一声吼从道坛顶传了下来。

  “别杀!”

  孟长青的手停住了。

  陶泽几乎是冲出来的,“活的!孟长青!他们中有活人!”

  孟长青手中金光瞬间消失,已经成型的阵法一下子崩开,他诧异地看着陶泽,随即他扭头暴雨中的一群活死人,这里面竟然有活人?

  陶泽吼道:“跑啊!孟长青你呆什么啊!”他一拍头,“我的老天!你等着他们打你呢!跑啊!别沾着那线!快跑!”

  孟长青这才反应过来,一个回旋甩出金符震开了从身后扑上来的活死人,倒退着掠了两步,那些活死人身上白色细线感应到上好的修士灵肉,全冒了出来,一时之间白线遮天蔽日,把孟长青团团罩住了。

  旋即,一个顿停的孟长青被活物似的细线逼入了死角。

  陶泽的眼睛一瞬间放大。

  下一刻,降魔剑一剑割断灵线,跃入包围圈的吴聆落地无声,一把拉住了孟长青,低声道:“走!”

  孟长青诧异地看着他,“师兄?”

  吴聆一把带着孟长青退出了那密密麻麻的细线阵中,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回头盯着那些团簇的细线,眼中有光一闪而过,随即消失不见,停下来后,他看向孟长青,“没事吧?”

  孟长青立刻摇头,“没事!”

  陶泽冲下了台阶,破口骂他:“孟长青,你要活活蠢死啊?!你有沾着那线没?你怎么这么蠢啊?!”

  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孟长青看着他,他也不好说自己刚刚把八成修为去补那破碎的伏魔阵了,花了大半天用剩下两成修为列了个高武阵法,结果被打断。他看着陶泽,道:“消消气,好了好了,我错了,你刚说那群人中有活人是怎么回事?”

  陶泽确定他没沾着那线后,挥了下袖子,道:“我和吴师兄推测,我们觉得那些活死人还保留着自己的意识与魂魄,只是他们本身魂魄的力量太小,被那些带着魔气的碎魂和操纵他们行动的灵线给死死地压住了,天虚观道士之所以不杀他们,是因为他们还活着。”

  孟长青立刻回头看那被挡在阵外的活死人。

  活着?

  陶泽又道:“只是猜测啊。”

  孟长青一下子回过头对着两人道:“这样!这城中不宜久待,我们先送没得病的百姓出了这城,然后再看看这群活死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今晚我写信给玄武,这些灵线与碎魂不会是凭空来的,查一查。”

  陶泽摇头,“不行,他们出不去。”他指了下那坛下的活死人堆,“他们身上的破碎魂魄是随着灵线游走的,这灵线虽然不能飘出去城,但是可以附在人身上,说不定出去的时候身上沾了点,当时没什么,等到了合适的地方,这些东西忽然一下子爆出来,又是一座死城,那天虚观修士就全白死了。”

  孟长青看向他,“他们这病你能治吗?不是说普通百姓是先得瘟疫再被操纵吗?若是治好了瘟疫,是不是能控制住局面?”

  陶泽道:“啧,你还真看得起我!这些东西带来的瘟疫我见都没见过,城中也没药材,我怎么治?”说到这儿他忽然皱了下眉,“不过为什么会带来瘟疫?难道这些碎魂魄生前的主人是死于瘟疫?等等,瘟疫?我前一阵子似乎听谁提到过大瘟疫来着……”陶泽一下子竟是想不起来,只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有谁提了一嘴。

  他想了半天。

  陶泽还在想,孟长青看向吴聆,吴聆低声道:“若还是活人的话,程氏夫妇或许还有救。”

  孟长青一震,“我现在去城北!”

  吴聆一把抓住了孟长青的胳膊将他拽了回来,他看出孟长青拿自己修为补了那伏魔阵,握住了他的手,将自己的灵力渡给了他,“今日离开的时候,我已经用阵法将人留在了程宅,他们暂时不会有事。如今外面危机四伏,即便是他们真的还有救,你也不能令他们当场恢复意识,去了也无济于事,只能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孟长青一下子抬头看他,“师兄……”

  “仅仅凭我们三人之力,救不了这城中的人,你刚刚说的对,此事应该通知师门,今晚你写信回玄武,我也寄一封信去往长白,让他们派药师与修士带着药材过来,唯有如此,这城中的人才可能得救。”吴聆低声说着话,缓缓地握紧了孟长青的手,低声道:“我知道你心中难受,只是事已至此,不能率先慌了阵脚。”

  孟长青听完后没有说话,半晌才低声道:“好,我去给我掌教师伯写信。”

  吴聆看着他,终于轻声道:“没事的。”

  孟长青沉默了许久,点了下头。

  是夜。

  天虚观大殿中,一群百姓经过这么多日的提心吊胆,终于看着外面孟长青的背影沉沉睡去。孟长青坐在暴雨的屋檐下,守着那台下天虚观道士设下的伏魔阵,看着雨中的宁城,他没说话,陶泽则是花了一夜研究那得病的小女孩,扯了本道书写方子,边写边撕。

  没有人注意到,原本负着降魔剑立在檐下的吴聆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宁城的一处街道上,吴聆站在一座馄饨摊子前,这里是那几位修士最先栽倒的地方,所有的灵线最开始都是从这儿蔓开,此地的灵线最为绵密恐怖,整条街都被封死了,不见一丝的光。

  吴聆停住了脚步,看着那些蜉蝣似的灵线,破碎的魂魄闪烁着。

  他往前走过去,那些灵线原本是朝他涌过来的,却在触及他的那一瞬间忽然消融,化作了一团团的轻烟,笼去了他的神情。

  他走进了馄饨摊子,看着地上那几个已经被灵线拆皮剥骨的杂流道士,看了许久。

  那修士中有一人的魂魄竟然还没散干净,埋在细线中的骨头散着碧荧荧的光,仿佛是感知到了来的是个与他同为道门修士的道友,那极近破碎的魂魄拼命地浮了起来。

  吴聆打量了他一会儿,抬手帮他聚魂,那碧荧荧的光团渐渐地成了半个人身,且十分破碎。

  然后吴聆抬手用道门术法察看他的记忆。

  修士身死七日之内,但有一魂,记忆不散。

  吴聆透过那修士的记忆,一直回溯到清阳观,他看见了那场景,暴雨雷霆中,阴气盘旋冲上来,被镇压的碎魂冲了出来,与他的灵线混作了一团,最终交融在一起,化作一场大雨,沾在了这路过清阳观的修士的身上。那修士只是回头一瞥,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场景,吴聆却是一瞬间明白过来了。

  吴聆缓缓地收回了手。

  那修士的半身魂魄悬停在半空中,魂魄碎裂极为痛苦,尤其是这种销蚀,不亚于世上最痛苦的酷刑,他却撑住了,谁也不知道这么多他为何要死死地熬着,死死地等着。

  吴聆望着他。

  终于,低低的有一道声音从那团光中升起来。

  “我……灵台山……冰阳观弟子……家中有……妻子……怀胎两月,烦请……道友……告知她……我……”

  吴聆忽然一抬手挥散了那道魂魄,回身往外走。

  那碧荧荧的魂魄一下子崩裂消散,被销蚀得不剩一点痕迹,最后的尾音还飘荡着,“我……”

  所有的一切烟消云散。

  吴聆是走过四条街后才忽然明白过来。

  他在迁怒。

  他一下子定住了脚步。

  暴雨冲刷着狭小的巷子,当年观音塑像前那道苍老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在这巷子里重新响了起来,盘旋在他耳边,有如高山钟鸣。

  “嗔者,于苦、苦具,憎恚为性,能障无嗔,不安稳性,恶行所依为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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