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 58 章_反派洗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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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爱曲小说]

  李道玄其实傍晚时分就出了紫来大殿,在放鹿天山脚下,他遇见了候在那儿的吕仙朝。

  吕仙朝抱着手背靠在一颗半金黄的银杏树下,抬头望着放鹿天山顶,衣袍滴着水纹丝不动,乍一眼望去,风雨如晦中,竟真的有不世出宗师的风范。

  然后他回头看向来人,忽然露出个“等你个孙子挺久了”的表情来。

  李道玄望着他并未说话。

  吕仙朝上上下下打量了面前这位玄武剑修宗师一圈,忽然笑道,“真人,许久不见。”话锋陡然一转,“你我你过过招如何?”

  李道玄别开了眼,继续往前走,吕仙朝身形一闪挡在了他的去路上。李道玄的脚步停住了。

  “真人且慢。”吕仙朝略一思索,笑道,“当年太白鬼城绣楼中,我一时失手伤了真人,如今这时机正好,真人难道不想一雪前耻?”

  “输赢是常事。”

  吕仙朝看着脸上丝毫看不出动怒的李道玄,不知道李道玄这是装的还是真沉得住气。他对李道玄的了解全部来自孟长青,而孟长青口中的李道玄常常令吕仙朝联想到长白那尊真武道像,没有七情六欲,也没有喜怒哀乐,只有一册又一册硬邦邦的道典传说,真的很硬。

  吕仙朝记得,当年玄武百字碑前,李道玄废了孟长青右手,他及时赶到将孟长青带回了太白鬼城。其实说废也不算,李道玄手下还是留了情,吕仙朝记起来,他跟孟长青说他帮他治治试试,结果孟长青一声不吭地把右手捏碎了。他当时看的火大,打心底看不起孟长青那副蔫头巴脑的样子,结果一出门正好撞见在太白鬼城里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李道玄,他略一思索,化作了孟长青的样子,将人引入了绣楼。

  他那时没想真的对李道玄怎么样,毕竟不知虚实,他只是想伤李道玄一只手,他原以为这么个道门第一人,名头这么响,总该有场恶战,却没想到李道玄也不过如此,连他的一招都没接下来,后来李道玄看破了他的障眼法,认出他不是孟长青,竟然直接回头走了。自那次之后,吕仙朝一直揣测这人是不是沽名钓誉之辈,毕竟随便换个身份高些的修士都绝不至于这么窝囊。

  吕仙朝如今提这事,是想看看李道玄的反应,却没想到李道玄一点反应也没有。

  吕仙朝看着他,笑道:“真人倒是看得开,难怪当年孟长青同我说起您,他说您是圣人呢。没想到圣人也有断袖的啊。”他说话时一直留意着李道玄的神色,心道这还真跟尊道像似的,连眼珠子都不动的,这怎么做到的?

  下一刻,他就看见李道玄的眼珠子动了。

  李道玄终于望了他一眼。

  吕仙朝心道:“真不容易。”他对着李道玄道,“真人,在我老家那边,断袖是种病,要用苦艾草混着草木灰一起服下去,还要拿热炭敷在背上,许多人便是用这法子治好了。”吕仙朝谎话张口便扯,他老家没这说法,不过这话当年确实有人说过,但不是他。他见李道玄仍是没反应,道:“真人,你倒是说句话啊,瞧不上我怎么的?”

  吕仙朝本来就是奔着挑衅来的,一字一句都摆明了要挑事儿,他从前在太白宗门里经常干这种事,很是得心应手。

  李道玄望着吕仙朝,他年轻时也并非没有与人切磋过,甚至因为一群师兄弟到处招事,他可以说是三天两头被推出来与人切磋,不过对方大多是几百岁的老修士,但凡遇上了,无论是邪修还是道门中人,所有人都很讲规矩。他第一次遇上吕仙朝这样的。说吕仙朝是无赖吧,这身修为连南乡子都觉得不可思议,说他是宗师吧,这一身无赖气质又实在让人困惑。

  李道玄原本不想与他多做纠缠,却不知道为何停在了原地,问了一句,“长青经常与你提起我?”

  吕仙朝以为李道玄是扮木头精上瘾了,此时听他说话,还颇为意外,回道:“是啊,他跟稍微熟一点的都会提你。”他忽然挑了下眉道,转了语气道,“说你为人无趣至极,什么闲事都管,不过后来他就再也不提了。就当年你废了他一只手那事,你记得吧?他那时恨不得划清和你所有的界限,在街上见着卖扇子的,一看上面是仿你的字,他直接扭头就走,恶心得不行,我追上去问他真有这么恶心啊,你猜他怎么说的?”

  吕仙朝低声说着话,忽然手中一道风雷过去了。

  李道玄不知为何没躲,甚至连金仙灵力都没散出来,手上直接划出了一道血痕。

  吕仙朝颇有些没想到,诧异地看了眼李道玄。

  李道玄后知后觉地看了眼手上的伤,又望向吕仙朝,神色没有什么变化,一双眼却是有些暗。

  吕仙朝顿时眯了眼,对着他笑了下,周身煞气一瞬间暴涨,衣摆却没抖动一下,下一刻,周身煞气扑杀而去,黑雾几乎凝成了形。

  李道玄没动,雾气触及他的一瞬间忽然间流散开,在雨中翻腾如黑白山水。李道玄隔着那水墨画似的雾气望着吕仙朝。

  吕仙朝原本是打算看热闹的,心头狠狠一跳,笑容不自觉地僵了下。

  他看了李道玄一会儿,周身的煞气渐渐浓郁起来,不知过了多久,却又瞬间消散。他对着李道玄道,“真人……深藏不露啊。”

  他抬手收了风雷,这些是循着天雷过来的,雨停了就没了。他原本想与李道玄过招,此时却打消了这念头,过招并不一定就要惊天动地,他是奔着痛快来的,但明显李道玄不是个痛快的人。

  何况刚刚那一手足矣,虚实一看便知。

  吕仙朝望向面色如常的李道玄,半晌忽然笑道,“既然真人不愿切磋,那我看便算了。”他自己顺着台阶先下了,见李道玄仍是望着自己,他笑了下,“得,给您让个路。”说着他没再挡着李道玄,给他把路让开了。

  李道玄却没有动,望着吕仙朝低声问道:“他怎么说的?”

  吕仙朝没反应过来,想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接着上一茬孟长青买扇子那事说的,他哑然失笑,觉得李道玄这人真有意思,他也懒得继续编了,直接道:“我编的!没那事,你那徒弟一身贱骨头,被你废了只手,瞧你废的不彻底,自己还要再废一遍,街上瞧见买扇子的,一看上头的字像你写的,蹲着看了半天,把所有都买了,两只手拿不下,拿了只筐抱回来的,那筐大的跟水缸似的,我追上去问他说你有病啊,他就盯着那筐里的扇子不说话,也不撒手,我就说,醒醒,你们都断了师徒关系了,李道玄要杀你呢,他装得跟个聋子似的。”

  吕仙朝估计是忍了孟长青那窝囊样子很久了,一开口便没有刹住,索性全说了。

  李道玄一直静静听着,直到听完了,他始终没说话。

  放鹿天,刚入夜。

  孟长青站在屋子中,听见脚步声回头看去,正好看见走回来的李道玄,他的视线在李道玄手上停住了。

  孟长青低身蹲在李道玄面前,低头查看着上面的伤,仔细看完才松了口气,不是什么重伤,只是划开了一道浅口子,他起身去拿药。药室山每个月都会将各种常备药送到玄武各个山头,放鹿天人少,孟长青在外时,这山只有李道玄一个人住,药室山弟子却仍是每月按时送药,也多亏他们守规矩,孟长青没手忙脚乱,他从药箱中把几瓶药拿出来。

  他现在想抽吕仙朝。

  李道玄望着帮他上药的孟长青,抬起另一只手摸了下他的头发,孟长青立刻抬头看向他,他手中的动作不自觉地放轻了。

  李道玄问他,“当年你用扇子作法器是因为上面的字?”孟长青自打出了玄武当了邪修,再没用过剑,也没用过道术,到哪儿都捏着柄纸扇。

  孟长青一听就知道是吕仙朝同李道玄说了什么,他握住了李道玄的手,“嗯,扇面上仿的是您的《参合》。”谢仲春重视文教,曾让李道玄为书院的弟子写一部道书,李道玄于是写了《参合》,不知怎么的传了出去,一时间满大街都是仿品,个个都说是自己的真迹,这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如今小辈们大多都知道《参合》,知道李道玄的却寥寥无几,街上没人再卖这些了,孟长青看见那些扇子上的字心中震动,把东西买下来作了法器。

  孟长青当年买扇子是因为他其实并不愿意真的与李道玄恩断义绝,他想的是,无论李道玄认不认他,李道玄永远是他唯一的师父。本来是没什么的,可如今两人是这种关系,李道玄一提起来这事,孟长青忽然就觉得很不好意思,好像他从那些年就惦记上了自己师尊似的,他望着李道玄本来想解释,却又没了声音。

  当年确实无意,可如今不比当年。

  李道玄看了眼孟长青握着他的手,许久才问道,“你的右手是如何痊愈的?”

  “我用剑用习惯了,不动右手不习惯,后来出了些事,我觉得这样不成,自己想办法治了,早已好全了。”孟长青看着李道玄的神色,想起当年的事,语气放缓了些,“师父,无论过去我做了什么,我说了什么,我心中从未怨过您,我真的从没有敢这样想过,我一直十分敬重您,如今仍是如此。”

  李道玄望着他,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大约是因为孟长青用了“敬重”这个词,他有些没想到,半晌才低声道:“敬重?”

  孟长青握着他的手,点了下头,忽然低声道:“我小时候第一次见着您,我就在想,圣人真的从画里走出来了,我都看呆了,心中一直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圣人?比真武大殿中的画像还要好看,我看见圣人朝我走过来了,我在心里念,我想跟他下山,我想跟着他修道,我想一辈子都跟着他。”孟长青望着李道玄,“您让我留在江平城,我就想,您要去降妖除魔,您还有好多重要的事要做,等您做完了,我就去玄武山上找您,求您收我为弟子。”

  李道玄静静听着,听完了,望着孟长青许久都没说话。

  孟长青道:“您一直是我在世上最敬重的人,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比性命都重要许多。”

  李道玄望了许久,终于道:“你说的敬重,是怕的意思?”

  孟长青低声道:“不是,其实我……”他一下子没了声音,望着李道玄,慢慢地直起了身体,大约是吐露了心里话的缘故,孟长青开始克制不住地盯着李道玄看,烛光有些昏暗,李道玄看上去较平日里还要温和许多,没有一丝棱角,一双眼中的光真是柔和极了。这和孟长青的记忆并不相符,在他的记忆中,李道玄虽然心善,但面上不怎么显露出来,许多人乍一眼看去,绝不会生出想要亲近他的心思。像是一尊供在烟火中的神仙道像,令人生出敬畏之心。

  但是如今的李道玄看上去很温和,圣人的心原来都是这样柔软干净的,令人想要亲近,想要去触碰。孟长青靠近了些,望着他,“师父,您相信我,我从来没有怨恨过您,我……”他忽然说不下去了,只是望着李道玄,都觉得心动不已。

  李道玄望着他,见孟长青不说话了,开口问道:“什么?”

  “师父,您别动。”孟长青说着话,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了下,他缓缓凑了过去,李道玄一下子没了动作,似乎是反应过来孟长青想做什么了,一双眼注视着他,孟长青于是继续凑近,碰到的那一刹那,孟长青的心颤了下,他极轻地吻住了李道玄,只觉得柔软极了,和昨夜的感觉一模一样。

  孟长青抬起一只手,轻轻抚上了李道玄的脖颈,撬开他的唇齿吻了下去。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心跳如擂鼓。

  昨晚他就感觉到,李道玄可能并不太懂这些事,甚至不如他一个只翻过几本画册子的,至少绝对称不上熟练。他记得李道玄一直没怎么出声,手上的动作慢到透出一股认真意味,被亲到还会不自觉地愣一下,但是那双眼真的能让人溺毙在里头,只要看上一眼,就再生不出抵抗的念头,只想跟着他走。

  孟长青原本只是想触碰他,像是不由自主地去伸手拢一团柔和的光,却没想到渐渐地就失去了控制,他吻着李道玄,一点点用力,慢慢成了咬,直到他尝到了血腥味,他这才猛地回神,一下子松开了李道玄。李道玄没发话,他自己先懵了。他好像真的咬了李道玄,他是真的咬了下去。

  李道玄望着他,尝着腥甜,没说话。

  孟长青这才发觉,他跟李道玄说“您别动”,李道玄真的就没再动。他微微睁大了眼望着李道玄,手甚至还没收回来,依旧放在李道玄的脖颈上,他原以为李道玄会说他一句什么,至少会低声斥一句“胡闹”,可他惊魂不定地等了半天,李道玄什么话都没说,李道玄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然后在他僵硬地呼吸都断续起来的时候,终于极轻地笑了下。

  那一笑,孟长青是真的看怔了。

  毕生难忘。

  紫来峰。

  姜姚来山上找南乡子的弟子许长清。许长清按辈分算是他的师兄,在他刚入门时帮了他不少,当年许长清还帮他去找李岳阳借过镜子。这阵子姜姚回到玄武,和许长清又渐渐熟络起来,如今,他总算是步入了修行的门,还与其他师兄弟一起入了书院学道。

  姜姚知道自己的根骨不好,这仙根还是当初孟长青帮他改的,所以他入门后十分勤奋,免得给人落下个天资不好人还惫懒的印象。

  前两日,许长清试了他的修为,大为震惊,说他的天赋非常之高,不能说百年罕见,至少也是玄武同辈师兄弟中排行前五的那种,刚说完许长清立刻改口,不是前五,得排到前三。姜姚还当许长清是唬自己,说这番话是为了让自己别丧气,后来瞧着许长清惊叹不已,这才回过神来。

  这些日子,把修行比作走路,姜姚简直日行千里,而且悟性越来越好,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一群师兄弟瞧着他的眼神都变了。

  若只是个拔尖的新弟子,师兄弟们可能会对其生出敬佩之心,可姜姚刚入门时天赋确实不怎么样,如此一来,师兄弟们心里便琢磨了,也有师兄问姜姚“你是如何修炼的?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吗?”众人记得姜姚与放鹿天来往密切,问他,“是不是扶象真人提点过你了?”姜姚每每被问到都会如实说,“我没有用什么特殊的法子,扶象真人也没有提点过我,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就感觉一下子开窍了似的。”

  一群师兄弟闻声大多无言,表面不说,心中却觉得是姜姚藏着掖着,不怎么老实。一个天资普通至极甚至连仙根都要别人帮着点的少年,忽然成了天才,其中自然有门道,姜姚这番话说的让人觉得无趣。

  渐渐的,一群师兄弟全都疏离了姜姚。姜姚什么也不懂,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还是许长清暗中提点他多主动和师兄弟说说话,又主动在其中帮着牵引,众人与姜姚的关系这才缓和了些。

  每月的十五,是山下的驿馆往山上寄家书与物件的日子。玄武虽然不开放招弟子,但每年都会挑小道童或者是天资好的少年上山,这些人大多与玄武宗门有着或近或远的关系,比如李岳阳,李岳阳原是玄武开在人间的分观中的女弟子,李岳阳之前的师父是玄武宗门出去的一位著名女修。这种招弟子的方法叫“内秀”,和长白那种直接开门见山选拔弟子的方式很不一样。

  弟子们的亲朋好友会往玄武寄东西,每月十五,弟子们可以一齐下山去山脚的驿馆领取。姜姚主动要帮师兄弟们去下山拿东西,一群师兄弟答应了。

  姜姚此次上紫来峰是找许长清的,许长清的家人给许长清寄了家书、银两、一袋家乡的干果、另有两件许长清母亲亲手缝制的夏衫。

  许长清一听说姜姚特意帮他拿了家书,立刻给姜姚道谢,他接过墨绿色的包袱看了看,露出个笑容来。

  下一刻,姜姚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从紫来大殿前走过,松松垮垮一身黑衣,不是吕仙朝还能是谁。姜姚在吕仙朝手中吃过很多次亏,瞧见吕仙朝望向自己,顿时心中一紧。

  吕仙朝果然朝他走了过来,却不是找他的,而是找许长清的,他对着许长清道:“你们这山上的鸡怎么一天嚷个不停的?从大早上天没亮叫唤到大半夜,打扰我修炼了知道吗?再让我听见一声,我就把这山上的鸡全屠了。”

  许长清明显也不待见吕仙朝,不过他还记得师父南乡子的教诲,于是面无表情地回道:“紫来七峰上没有鸡。”

  吕仙朝看着他,一副“你个小娘娘腔真不老实”的眼神打量着许长清。

  许长清继续面无表情地回道,“我想了下,你说的应该是我师父养的鹤。”

  吕仙朝道:“鹤?南乡子这老狗逼真的事儿多啊。”吕仙朝挑眉道,“那行吧,鹤就鹤,再叫唤一声,我把他们的头全剁下来堆南乡子床头去。”

  许长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吕仙朝抬手搓了搓姜姚的脑袋,张开手量了下,“你这头怎么越来越大了?”

  姜姚:“……”

  吕仙朝一双眼瞥向许长清的手中的包袱,伸手摸了把,“哟,蜜饯干果?你妈做的?”

  许长清:“……”

  吕仙朝提着包袱走后,许长清和姜姚站在原地,素来以脾气好出名的许长清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吐了出来,他回过头对着姜姚道:“好了,谢谢姜师弟,你先回去吧,我恐怕得先去看看那群鹤。”说完,他对着姜姚又笑了下。

  姜姚忽然往吕仙朝离开的地方大步走去,“我去找他把东西要回来!”

  许长清一把扯住了姜姚,“算了,日行一善,就当喂鸡了。”

  姜姚一下子看向许长清。

  从紫来大殿下来后,姜姚摸了下包袱,大件已经全部送完了,还剩下个特别小的。他把东西拿出来,看了眼上面的带子,忽然他的手一顿,望着上面写的名字定住了。

  姜姚来了放鹿天。

  孟长青在书院中可谓是非常出名,这些日子姜姚在书院,总是听见师兄弟谈论到孟长青。孟长青自幼无父无母,打小在玄武长大,从前在人间有义父义母,每月十五,他的义父义母会给他寄东西。可自从江平城被屠后,孟长青义父义母全死在了那场灾祸中,自此再也没有人寄东西给孟长青了。

  李道玄出去了。孟长青正一个人在书房翻过去他誊抄的道经,感觉到有人来访,出门一看,发现是姜姚,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谢仲春严禁弟子进出放鹿天。这山头可好些日子没人上来过了,除了吕仙朝。

  姜姚没有吕仙朝的修为,和从前一样,挖了地道穿过结界进来的,灰头土脸一直拍着身上的土,瞧见孟长青,他从兜里掏出个用蓝布包着的小袋子,“道长!有人给你寄东西!”

  孟长青闻声微微有些诧异,“给我寄?什么东西?”

  姜姚道:“不知道啊!”

  孟长青从他手中接过了包东西,熟悉的玄武驿馆的打包方式,他扫了眼带子,没瞧出什么,随手把袋子打开了。

  他往掌心倒了下,一枚洁白的玉佩落在了他手上,在阳光下泛着羊脂一样的温润光泽。

  孟长青一双眼瞬间放大,连震撼的表情都没来得及换上,那块白玉佩直接脱手而出,他没接稳。

  玉佩落在地板上,轻轻一声响。姜姚忙低身把玉捡起来,发现没碎猛地松一口气,“还好!道长,没摔碎!”他擦去了上面的灰,瞧见了一个很清隽端正的古体“吴”字,他把那玉擦干净还给孟长青,下一刻他才发现孟长青的脸色不对劲,阴沉得仿佛蒙了层灰。

  孟长青望着姜姚手中的那块白玉。

  这是当年,吴聆送给他的那块白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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