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第 104 章_反派洗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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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第 10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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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库书.org)

  吴聆一个人在庭院中站了很久,四下皆静,雨打湿了他的道袍,将他整个身影蒙了起来。屋子里吕仙朝早已没了动静,也不知是死是活,台阶下的草丛,二十几把长白仙剑散落在血泊中,雨还在下,冲干净了尸体脸上的污血,露出了一张张年轻的脸庞。吴聆始终没有任何动作,背上的降魔剑的剑穗扑簌地被风吹起来,不停地扫着他的肩。

  天光转亮。昨夜早就听见了后院动静的钱家老爷终于拎着几个仆人壮着胆子过来查看,院子的门是虚掩的,一个仆人慢慢凑过去瞄了一眼。

  满地躺满了尸体,院中站了个人,天光与雨交融,依稀中也辨不清雨中那人的面容。他吓傻了,竟是敢直勾勾地盯着那身影看。

  下一刻,降魔剑气平地而起,刹那间席卷了整个庭院。

  吴聆鲜少如此失控地杀人,他也从未用长白的道术杀过人,而如今,正统道宗剑气几乎将院中每一寸草木都绞碎了,门口倒下去的几个人甚至连惨叫声都没发出来便已经倒在了地上。

  院子里全是失控的道宗剑气,降魔剑轰鸣不止,长白弟子尸身上的道袍都被剑气刮得猎猎作响。吴聆站在雨中,一整个人都静极了。

  或许对于长白宗而言,书院先生嘴上挂着的什么千载道统什么香火鼎盛都不重要,至少对于长白宗吴鹤楼吴洞庭两位真人而言,旁的都不重要,这祁连山中最重要的是那群折腾来折腾去的弟子,他们像是春日的草木,个个风华正茂,又有些吃饱了没事干,喜欢拉帮结派,也喜欢降妖伏魔。长白宗的师父们总是一遍遍地教训弟子,不许欺侮同门,可偏偏对于一群血气方刚的少年人而言,争强好胜是天性。一群少年于是在那祁连山上折腾了一年又一年,把师父们都折腾怕了,忽然有一日,他们都大了。

  他们一窝蜂地跑下了山,云游四海,彼此之间依旧是谁都看谁不顺眼,也会偶尔闯下一些祸事。在师父们眼中,他们永远是同门师兄弟,是聒噪不休的小小少年。

  对于吴喜道而言,祁连山上最好看的不是春雨杏花,那年她头一回上山,躲在师姐后头不敢见人,走到横穿山谷的栈道上了,实在忍不住,偷偷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只看了一眼,她便愣住了。

  云山雾绕中,她看见一个负着降魔剑的少年剑修远远地走过去,好几只半人高的仙鹤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那少年一身道袍与山中白云的颜色一模一样。不知是谁忽然大喊了一声,那少年剑修停下脚步回头轻轻地看了他们这群冒失的新弟子一眼,周围的仙鹤受到惊吓刹那间振翅飞了起来,她猛地抓紧了师姐的手,傻乎乎地觉得那少年下一刻也要化作仙鹤飞走了,就像师姐说的神话故事一样。

  后来她才知道,那少年不是神仙,那是她们的大师兄,是将来这道宗中最厉害的剑修。

  吴喜道临死前,血大口大口地从嘴中涌出来,意识还未彻底消散,她好像是回到了长白宗,回到了祁连山上去。

  山上的师父又在开着新一年的道会,她下意识想走过去在师父身旁坐下,眼前却渐渐模糊起来。最后所见的场景,竟是谢怀风摇着折扇与一群师兄弟们坐在道会上悠闲喝茶的样子,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一大群仙鹤悠悠地飞过长空,没入了翻滚的云海中。

  ……

  孟长青离开了珈平赶往吴地,半路上他撞上了一个人,是青云观的弟子。

  那弟子开口一句话便是:“孟道长,长白宗那邪修出事了。”

  等孟长青到春南的时候,春南已经齐聚了无数的道人修士,他们无一不是因为邪修之事而来。如今可以确定的消息是,吕仙朝在吴地杀了一大群长白弟子,还有一户钱姓的百姓,林林总总算起来六十多条人命,最终是被吴聆所制服,如今吕仙朝人已经被带回长白宗了。

  吕仙朝彻底发了狂,若说当初只是神志不清,如今已经成了见人便杀。据说被带回长白宗的当日,他还在疯疯癫癫的说着些疯话,说的是什么倒是没什么人传,一个疯了的邪修,谁会在乎他说些什么。吴地钱宅此事一出,不止长白宗两位真人大怒,可以说,一整个道门都震动了。六十多条性命,其中包括二十多个长白宗弟子,吕仙朝必然要偿命。

  孟长青赶到长白宗的时候,已经迟了。这景象比他想象的还要疯狂。

  伏魔台上,吕仙朝浑身都是血跪在地上,似乎在一遍遍地低声说着什么,他脚下躺着许多具尸体。连孟长青都被那血腥的一幕给震在了当场,再没了声音与动作。吕仙朝脚下躺着的是长白宗弟子的尸体,是发狂的吕仙朝昨夜亲手所杀。

  吕仙朝原是被斩杀在伏魔阵中,都已经没了气息了,人群也散了。可不知为何吕仙朝竟是没死,收尸时又睁开了眼,煞气暴涨,反手便杀了一众长白弟子,几个弟子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师兄死在眼前,惊恐之下,当即去通报师门。

  长白两位真人原以为吕仙朝已经毙命,可不久便传来消息,说吕仙朝没死,反倒在长白宗大开杀戒,且这一次,是众目睽睽之下。祁连山所有的弟子全都飞速赶了过去,吴鹤楼与吴洞庭两位真人也已经赶到了道坛。

  吕仙朝被两位真人重新制服在伏魔阵中,他脚下还躺着他刚杀的长白弟子的尸体,剑气在他周身盘旋。他双手全是血,剑丢在一旁,神情木讷极了。洪阳真人吴鹤楼一看清这道坛上无数惨死的长白弟子,当即大怒。

  孟长青赶到山上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下一刻,他看见了人群中的吴聆。吴聆站在吴洞庭身旁,离得远也看不清他是什么神情。

  长白洪阳真人吴鹤楼手中的剑出了鞘,看上去要亲手将吕仙朝斩杀在伏魔阵中。

  就在剑气要斩落到一动不动的吕仙朝头上的时候,孟长青猛地纵身跃入了伏魔剑阵,他一只手抓住了毫无反应的吕仙朝,回身用剑去挡那吴鹤楼的那道剑气。吴鹤楼是个道宗真人,这天下道门统共就五位真人,巅峰上站了这么些年,道行深不可测。孟长青从未感觉到如此重的威势,剑气都还没撞上,肺腑便传来碎裂般的剧痛,下一刻,手中大雪剑却忽然放出一道极盛的光芒来,将吴鹤楼的剑气震开了。

  吴鹤楼尚未看清那阵中的人是谁,脱口便念了一个名字,“李道玄!”

  孟长青直接抓了吕仙朝就往伏魔剑阵外跳。

  一道剑气却斩去了他的去路。他抬头看去,看清面前的人的一瞬间,他脚下骤停,抓着吕仙朝的手下不自觉地用力。

  吴聆拦在了他去路上,看着他。

  孟长青也看着他,两人谁也没说话。

  下一刻,吴鹤楼的第二道剑气已经朝着吕仙朝而来,孟长青抓着吕仙朝想避开那剑气,他自己避开了,手中的吕仙朝却被吴鹤楼直接用长白仙阵镇在了地上,吴鹤楼本就是要当场斩杀吕仙朝,他没想管孟长青。长白弟子见状也都已经反应过来吕仙朝要跑,全都拔出剑拦在了孟长青与吕仙朝二人的去路上。

  周围声音嘈杂极了,场面一片混乱,什么也辨不清,孟长青盯着吴聆朝后退,他重新一把扯住阵法中的吕仙朝的领口,抬手用大雪剑挥开了吴鹤楼飞来的第二道剑气。

  吴鹤楼震怒,喝道:“孟孤!”

  吴聆终于低声道:“放下他,他已没了神志。”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一群长白弟子势要杀吕仙朝为惨死的同门报仇,孟长青没再做任何的逗留,直接朝吴聆扔了个东西过去,随即抓紧吕仙朝便是一个阵法离开了原地。

  吴聆站在原地竟是没有去追,他在看着地上孟长青扔过来的那串东西。那是一串佛珠,摔落在地上时绳子断了,乌黑的珠子洒落了一地。那是一串来自珈平的佛珠。吴鹤楼用灵力传了声音过来,让他出手拦下孟长青与吕仙朝,他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似的,他只是看着那一地的佛珠,地上一滩不知是谁的血,阳光下,佛珠在里头滚着,有几粒慢慢地滚到了他的脚边,停下了。

  金色的日光在云海中翻滚着,吴聆耳边再次忽然响起了观音像前老僧的呢喃声,“嗔者,于苦、苦具,憎恚为性,能障无嗔,不安稳性,恶行所依为业……”

  声音一直漫过了苍茫大地,穿过了碧海丛林,平珈破败的佛寺中,观音倒坐在火光中,似乎在望着谁。

  吴聆站在原地,忽然一剑出了鞘,直逼孟长青离开的方向而去,所有的栈道全被劈开,山石皆碎。这一道剑气之磅礴汹涌,连道坛之上的吴鹤楼脸上都很诧异。

  孟长青抓着吕仙朝,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忽然他猛地回过身,一个玄武阵法放了出去,挡住了那道剑气,大雪剑光芒大盛。尘埃落定时,他已经抓着吕仙朝纵身跳下了栈道,两个人的身影都消失在翻滚的云海中。

  追上去的长白弟子见状立即御剑去追,纵身跃入云海怒涛,伸手不见五指。一群弟子翻了半天,“人呢?”

  孟长青与吕仙朝也再没了踪迹。

  吴鹤楼立刻命弟子封山。一回头却看见了伏魔台不远处的吴聆,降魔剑气消散了,所有人都去追孟长青与吕仙朝,他却仍是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

  孟长青带着吕仙朝出了长白宗,一发现没人追上来,他立刻找了个无人的林子,查看吕仙朝的情况。吕仙朝仍是一副呆愣木讷任人摆弄的样子,被孟长青放在地上也没有知觉,这副样子比上一次孟长青见到他时还要糟糕上许多。

  “吕仙朝?”孟长青喊他的名字。吕仙朝一点回应都没有。

  孟长青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他也诧异,这短短时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吕仙朝竟是能变成这样。他记得刚把人交给青云观的时候,他与青云观的观主都查看过吕仙朝的状况,两人都觉得吕仙朝若是不再催动煞气,好好调理应该能够慢慢恢复一两分神志。那青云观弟子后来找到他时也说了,吕仙朝跑出青云观的时候,身体中的煞气已经被调理地七七八八,那青云观的观主也实在不知道吕仙朝为何会忽然疯狂催动煞气以致彻底发狂杀了那六十多人,而今,他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长白宗大开杀戒。

  这已经是走火入魔到神志尽毁,再无恢复的可能了。

  孟长青抬手帮吕仙朝疗伤,他试着渡入灵力修复吕仙朝的神志,无论他做什么,吕仙朝都没有任何的反应,眼中的猩红也没有消退的迹象。孟长青查看吕仙朝的记忆,也只见一片混沌。

  孟长青注意到吕仙朝的手紧紧握着,他掰开了,原以为是吕素的那只镯子,却发现掉出来一块带血的灵玉,他认识这块玉,这玉吴喜道时时刻刻都佩戴在胸前。孟长青掰着吕仙朝的手停下了,他想起刚刚吕仙朝脚下躺着的长白宗弟子的尸体,连他也一下子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下一刻,吕仙朝的手似乎动了下,孟长青注意到了,立刻喊他的名字,“吕仙朝?!吕仙朝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吕仙朝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孟长青,两只手指动了下,下一刻,他猛地抬手一掌对着面前的孟长青劈了下去,煞气疯狂地腾了出来,整个林子都是窜走的煞气。孟长青反应极快,却只是堪堪避开,另一只手去挡那煞气,可人却被直接甩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煞气一瞬间贯穿他右手,他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脸上控制不住地流露出震惊,“吕仙朝?!”

  吕仙朝浑身浴血,他终于动了动,朝着不远处的孟长青一步步走了过去,眼睛中不见任何的东西。他想杀人。

  孟长青盯着他,一下子睁大了眼,想起身竟是没能站起来,半跪在地上,下意识抓紧了大雪剑。大雪剑受到前所未有的煞气冲撞,剧烈的轰鸣起来,孟长青盯着满手是血朝他走来的吕仙朝,第一回有种握不住手中这剑的感觉。

  ……

  玄武,放鹿天。

  正殿,李道玄一个人静坐在暮光中,案上的香炉散出轻烟。如今已经是初春,玄武几座山峰都有了些春意,就连放鹿天这种算常年霜雪的地方都多了几分暖意。李道玄看了会儿道书,又放下了,他一个人在案前坐了会儿,几百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倒还是头一回觉得这山冷清。

  寻常弟子不敢踏足放鹿天,谢仲春又不是个散漫的人,这玄武也只有南乡子会偶尔来这山中走走,前两日南乡子来了一趟,坐了一刻钟,自觉实在无趣,很快便回去了,临走时他才忽然想起件事,四下看了一圈,道:“孟长青不会还没回来吧?”说罢他略有诧异地看向李道玄。

  李道玄没说什么,一室的轻烟笼去了他的神情。

  南乡子确实是有几分诧异,他知道孟长青去北地寻找陶泽的事,他早就在药室山见着了陶泽,还道孟长青也早就回来了,谁曾想这么久竟是一直都在外面?南乡子应该是觉得这确实是有几分不像话了,偶尔出格些是无妨,还能说是好事,但放纵到这般地步已经是视玄武门规如无物了,他当时神色便有几分变化,但是见李道玄没说什么,他于是也不好说什么,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今日,李道玄坐在殿中,殿外忽然又响起了久违的脚步声,李道玄望了一眼过去。

  来的人仍是南乡子。

  南乡子走进了大殿,在李道玄面前坐下了,看着他道:“这初春时节,弟子们都在山上到处跑,我道还要找一找你,你倒是一整日只待在这殿中。”他想起了来意,对着李道玄道:“今日一早长白宗传来消息,说是出了些事。”

  “出了何事?”

  “你那徒弟在外放肆久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在长白宗闯了祸。”

  李道玄一下子看向他,半晌才问道:“他做了何事?”

  “当众救下了一个邪修,两人如今都没了踪迹。听说那邪修已经走火入魔,连洪阳真人都不容易制服他,孟长青那点道行,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样子。”南乡子说完后停了一会儿,他看了眼李道玄,“还有一桩事,不过这事要问一问药室山那弟子。外面近日都盛传,震惊道门的江平城的那桩灾祸,许多百姓原来不是为瘟疫与诡术所害,而是死于孟长青剑下。”

  “你说什么?”

  南乡子倒是难得沉默了一会儿,“我来你这儿之前,去了一趟药室山,询问那名叫陶泽的弟子。他一开始不愿意吐露,后来我查看了他的记忆。”他说着话看了眼李道玄,“山外的流言,所言不虚。”

  南乡子见李道玄不说话,这才接着说下去,“当日孟长青不忍江平城百姓经受一夜魂魄碎裂而死的痛楚,动手杀了人,他自知犯了道门的忌讳,一直没有与人提起过此事,犯下如此重的杀孽,又隐瞒了许久,也不知他是否生出了心魔。我是想问一问你,你是他的师父,按道理他该是最信任你,他可曾与你提起过这些事?”

  李道玄闻声忽然就没说话,许久才道:“未曾。”

  南乡子一时无话。其实,他还有一些话没有与李道玄仔细说。孟长青受训于玄武门下,这么些年过去了,玄武中人都快忘记了一件事。而如今这件事在今天又被长白宗翻了出来,一时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孟长青是孟观之的儿子。

  孟观之这名字道门中人无不耳熟能详,毕竟近百年来,天下也就只出了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邪修。长白宗与外界道门如今是在怀疑,孟长青天性与他父亲一样。

  江平城雨夜杀人,便足可见其端倪。

  南乡子望着不说话的李道玄,低声道:“如今孟长青与那吕氏邪修皆是音讯全无,若是有消息了,我会派弟子告诉你,你也不必忧心,孟长青什么性子,你我心中还是清楚的。”

  南乡子走后,李道玄一个人坐在案前许久,连道书落在了地上都未曾察觉。

  作者有话要说:我尽力每日更,尽力尽力……日更做不到那就尽力隔日更。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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